杜宁扬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坐车来到了祝贺住的这一片儿,大排档晚上才把塑料布摊子支出来,占满大半个人行道,旁边是吴忧带她买过人字拖的杂货铺。
只是冬季,门口挂着的商品换成了袖套和毛拖鞋。
会不会碰到他们?她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东张西望。
金臻奇正在往小纸条上写菜名,以为她是新奇使然,于是说:“别这么兴奋,万一不好吃你可别揍我。”
“不会,”她心不在焉,却也没瞒着,“我是有朋友住这附近,他们跟我说这附近的东西都好吃。”
“哦?哪里的朋友?要不要叫他一起下来吃?”金臻奇把餐牌递过去,学着本地人拆开一次性餐具包装洗碗,“不够吃就加几个菜好了。”
“不用,”杜宁扬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转念一想,人家暑假的时候帮她那么大的忙,为了去接她成宿没睡觉,也该是请他们吃顿饭,于是还是给吴忧打了个电话过去。
通话里没有感情的女声说:“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她有边界感,不再单独找祝贺,“没接,算了,可能在忙,咱们吃。”
等菜的功夫,金臻奇把杜宁扬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捏,她的手指白皙细长,指甲上涂着亮晶晶的天蓝色指甲油,掌心却很软,像一块暖呼呼的橡皮泥。
他们闲聊,讨论剩下的寒假要怎么过,他想带她回石城见家长,她说她回去问问杜敏达和方芳的意见,应该没太大问题,就是担心春运期间票不好买。
金臻奇笑眯眯地说:“那就把硬卧让给你,我站也要站回去,再不济在一张卧铺上挤一挤。”
“把人家卧铺挤垮了你就老实。”
“又不是没挤过小床……”
棚子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深城的冬天虽然也有二十度左右,但冬天的雨和夏天的不同,冷且湿,带着有侵略感的寒意。
雨打在地上,溅到裤腿上,冰冰凉。
金臻奇喜欢计划之内的事情,对着浓黑如墨的暮色发愁,“等会看看,要是雨太大就打个的士回去,明天还要早起赶车。”
“深城就这样,雨一会就停了,别担心,”杜宁扬脱口而出吴忧曾说过的话,抬眼看到了雨里的落魄的一个影子。
是祝贺,拎着一个打包塑料袋在雨里慢吞吞地走,浑身淋得透湿,隔着模糊冰冷的雨帘,她笃定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祝贺——”
祝贺步子停顿,迷茫地环顾四周,眼神空洞,黯淡无光,杂草般的头发被打湿,垂在耳下,本就瘦削的身材几乎只剩一副骨架子,在薄外套和牛仔裤里荡。
和半年以前天上地下。
他又往前走,每一步都好像用尽力气,很艰难。
这不对劲,杜宁扬从塑料凳上站起来,又用更大的声音喊,“祝贺,喂,是我啊!”
“祝贺——”
他充耳不闻,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在雨里狼狈而麻木地行进。
杜宁扬语速极快,对金臻奇说:“我去看看他怎么回事,你在这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要不找老板借把……伞?”
金臻奇还没问完,杜宁扬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纤细的身影融入模糊的墨色,被雨帘掩盖,很快看不清晰。
一道又一道热腾腾的菜端了上来,袅袅的白色热汽蒸腾,把金臻奇的眼镜镜片儿迷得一片白,但他无心动筷子,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快速地摁键查看,越看,心越如死灰。
当她跑出去的时候,他迟疑了,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是我在雨里,对她焦急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她会追出来吗?”
相处近两年,她是绝对的上位者,他不敢说出肯定的答案。他也——绝不会把她置于这样的境地,他不会给她这样的选项。
她每天手机不离身,无时无刻都盯着最新的消息和动态,却在这一刻连手机顾不上拿,翻盖手机甚至还没关上,没有锁屏。
为什么这位从来没有被她提起过的朋友,却能让她这样上心,也能让她那么魂不守舍。
他很少做出这样不磊落之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翻开她的手机,那个人的名字很好记,很喜庆。
他在她的列表里,找到了那个名为“祝加贝”的人,他们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但对话框的消息里却提醒着,他们已成为好友七百一十六天。
金臻奇对数字并不那么感冒,却非常清晰地记得这一天距离他们的两周年纪念日还有整整两周,两年是七百三十天,今天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七百一十六天。
他们加上好友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他正式转正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实她受了他的刺激,但很明显了不是吗?她为了向祝贺证明些什么,所以他金臻奇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她选择他,是为了向祝贺证明有人爱她,如若祝贺在那一天回头找他,那就不会他金臻奇往后的一分一秒。
他和小丑有什么分别?
小丑尚有毁灭世界的勇气,尚有誓死相随的小丑女,可金臻奇却只是等到菜全部凉掉,等到大排档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等到雨停天明,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这一定是天意,让他们跨越千里也要在雨里遇见祝贺,这种感觉最无力,他们明明没有联系,但却好像扯着一根透明的风筝线,松松放放,永远拉扯彼此。
他把她的手机,她的小挎包,她送他的白衬衣,一并交给大排档的老板,给她发去消息说“你一定会后悔”“你们休想得到我的祝福”,随后走到路边拦车,加速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给自己保有最后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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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宁扬在漏着雨,湿淋淋的昏暗楼道里追上了祝贺,用尽全力大声喊出他的名字,这次他终于止住步子,回了头。
祝贺的神情麻木,思索了很久,才叫出她的名字,以确认自己是在活着还是死了。
“是我,”她走上前,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吴忧呢?”
他的嘴唇微张,开合却发不出声音,眼向下垂着,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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