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一席话,有如耳光狠狠打在了没出声的弟子的脸上。
他们心里清楚,她话中不分黑白的小人是在说谁。
他们纷纷羞愧地垂下头,却仍没有吱一声。
陈奚宏虚了眼睛,眸底划过一丝杀意。
“你又是谁。”
裴寻今笑道:“我是新来的弟子。”
“新来的弟子?”陈奚宏手一用劲,将手下面红耳赤的弟子推了出去,“对了,仙长是说过,今日会来新弟子。”
他极为傲慢地昂着头:“叫什么名儿啊。”
“裴寻今。”裴寻今眉眼带笑,“莫怪我多嘴,你是误会了小耳师兄。”
陈奚宏听她对小耳多有恭敬,反倒他连句师兄都没讨着,方才平和的脸便又因不满皱起。
“你这新来的懂什么!”他冷呵道,“连入门的规矩都没学,便学会顶撞了?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入门试炼的,我这卜算课,不要你学也罢!”
那娃娃脸小师姐原先还躲在人群中,听了他的斥责,犹豫之下,还是站了出来。
“陈师兄。”她的声音糯糯的,还因害怕而有些颤抖,“小师妹她绝不是有意,小耳师兄也断非胡言乱语。您……您要不先将事情弄清楚了,再……”
“住嘴!”陈奚宏暴怒,“刚入门的不懂规矩,你也做那憨货?平时上课就跟木头似的,现下还学会顶嘴了。”
他越说越生气:“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该罚,待此事解决了,就给我去戒律堂好好跪着!”
他的怒斥引来了旁人对小师姐的不满。
“丸子,你忍一下又怎么了?就你会逞能?偏生这时候记起你有嘴了,这不是寻着陈师兄的火气挑刺儿么?”
“平日里跟个兔子似的,现下敢露牙了?还委屈上了,烦不烦啊你。”
“陶挽,还不和陈师兄道个歉,以免我们受你牵连,若是卜算课不及格,这一年就又白学了。”
陶挽眼眶红红,却强硬着咬住唇,一言不发。
往常她受欺负时,眼下开口的无一人帮她,唯有小耳师兄敢帮她说话。
后来闵一敬转而处处针对小耳师兄,她却因怯懦一个字也不敢说。
目下,大家分明都知晓谁对谁错,却还是颠倒黑白。
她原以为,所有人都这般,这是自保,是无奈,她也无需为此自责。
可方才她见到了,是有如小师妹那般的人,不怯不怕,敢站出来的。
她也才明白,容忍闵一敬对小耳师兄的恶行确然让他们不会遭受针对,可心性,也在这闷声不吭中走偏走歪。
修仙者,如何能为了一门功课,便在道义上犹豫退缩,眼见着纵曲枉直而不发一言?
她当真是糊涂了。
因此,她抬起泛红的双眸,定定道:“不。我既无错,为何要受罚?”
陈奚宏瞪大了眼,眸中怒火烧得极旺。
其他弟子也都以责备的目光看着她。
有人在身后拽她:“丸子,你这是做什么,真不怕陈师兄生气吗?跟他们那样的人混在一起,讨不着好!”
另一旁的裴寻今听到了,笑道:“我竟不知,那样的人算哪门子师兄,我们这样的人,又是哪种人?”
那人动作一僵,而陈奚宏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怒喝道:“连青斗宗的宗门都没踏进去,就一个二个学着顶撞师兄,我看你们是在这儿待够了!”
先前被揪得耳朵赤红的那弟子急急上前:“师兄,您别生气,回头我们定会教训他几个。”
“教训?”陈奚宏的神情中划过一丝狠戾,“我亲自来——闵师弟呢?让他过来,雅胜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何故连人影都不冒一个!”
众人皆面色为难。
“要找闵一敬?”裴寻今往旁边挪了一步,笑意不减,“他在这儿呢。”
随着她挪步,一个全身裹着柳絮的人出现在了她身后。
陈奚宏虚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认出那是闵一敬。
只见他连脸上都沾着柳絮,头上还有墨汁顺着额角滑落,鼻头与眼睛皆是红通通的,几欲滴血了。
脸上挂着清泪,最滑稽的是,竟还冒了鼻涕泡儿。
“闵师弟?”陈奚宏讶然,“如何成了这样?”
身旁一弟子小声道:“全是新来的那弟子惹出的祸端。”
其他人也作应和。
“胡闹!”陈奚宏愤愤抬头,狠盯着裴寻今,“胡闹!你把这当成了什么地方,出言不逊不止,竟还这般欺侮你同门师兄,你!我定要将此事如实说与仙长,将你逐出师门!”
陶挽小声道:“师兄,并非小师妹为难闵师兄,而是闵师兄他……”
“闭嘴!”陈奚宏高举起手,一股劲风压下,直直朝陶挽飞去。
陶挽顿觉有股大力袭来,眼见着就要刮在她身上了,不由得闭上了眼。
但一只手却从她身旁恰时抬起,只轻轻一握,那劲风便瞬间泄了力,消散不见。
她侧眸一望,挡住那劲风的却是裴寻今。
裴寻今垂手,不急不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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