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寻今回到弟子院时,已近酉时了。
斜阳西下,她远远便瞧见解玉躺在两棵树间的吊床上,白玉般的脸被夕阳映得暖黄,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荡着。
觉察到了有人靠近,他倏地睁眼,曜石般的眼珠往这边一打——
“哼——”他鼻子微微一耸,从吊床上跳下,挑了棵就近的树倚着,双手环胸,“你也还知道回来——怎的把头发扎起来了?”
怪好看。
“这样行动方便些。”裴寻今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给你。”
“什么东西?”解玉狐疑地瞟向她手心里的那个小白瓷瓶。
“药。”裴寻今解释,“那小幻兽被毒虫咬了,荀师兄拿了这药来抹,我看效果很好,就讨要了一瓶。”
解玉又一哼。
“你这是把我当小狗哄了?”
裴寻今心想,小狗可比他好哄。
面上,却露出一丝黯然:“我知道你修为高,也用不着这些,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也是花了心思求来的。不要就不要,我自己留着,但也别拿这些赌气话糟践别人的好心。”
见她垂了眸,解玉一皱眉。
“谁说不要?”他两步上前,抢过瓷瓶,“自己留着做什么,既然送我,那就是我的了。”
见他收了药,裴寻今又问:“我没能探到秘籍的所在处,你今晚还去偷么?”
“怎叫偷!分明是为了精进功法而进行的必要冒险。不过……”解玉扬眉道,“我暂且不去了。”
裴寻今:“为何?”
解玉答得含糊:“这事急不得。”
其实是因为,他自认为已将那晚的反常琢磨清楚了。
他以前做不出功课,爹爹罚他的时候,他会冷汗直冒。
他娘偶尔偏袒了哪个哥哥姐姐,他亦心底不快。
因此,他便认定那晚的奇怪心思,不过是受头热的一时影响,与被罚、被无意冷落时的感受并无太大分别。
既然不算反常,那他又何须怕何须躲?
可刚稳下这一念头,解玉便因裴寻今转身,而瞧见了她头上的几点桃花。
“你这头上的花是打哪儿来的?”
疑问方脱口,他就忽地记起在明远居望见的那片桃花林。
这记忆甫一成形,他那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潮,就又有起伏了,且更为汹涌。
“莫不是在明远居摘的?你编这辫子,也是为了插那几朵花?”他酸溜溜地说,“难怪,这峰顶的花确然要好看一些。”
他院子里的花可多了去了,怎么没瞧见她去摘几朵戴头上。
这才去东山一晚,便膏药也带回来了,花也摘来了。
裴寻今:“你要是觉着好看,咱俩再去明远居找师兄讨要一株桃树苗子就是。种在你家,过两年要多少有多少。”
闻言,解玉咕哝一句:“好赖话都听不出。”
“什么?”
“我是说——”解玉提声道,“我怕那瞎子又要拿我练剑。我这身上,可没几两肉叫他乱斩。”
裴寻今稍蹙了下眉:“你怎么对荀师兄有这样大的意见?”
她从昨天就觉得困惑,记得游戏里,解玉第一次见荀随是在内门弟子的剑法大赛上——比现在还要往后一段时间。
解玉对强者有天生的好感,因此,当他见识到荀随的盲剑后,立马就对他有了几分尊敬,往后更是时常以剑会友。
可现在,他也看见了荀随的剑法,却没有丝毫崇敬,反倒逮着他一个劲儿地怼。
“何来的意见?只是我说话本就难听罢了。”解玉不以为意,“我倒以为依着‘荀师兄’那宽宏大量的性子,不会与我计较这些。”
两人又聊了会儿,便各自收拾东西去了。
到第二天一大早,春困和搬东西的双重折磨下,裴寻今险些没爬起来。
等和解玉到了内门弟子听课的雅胜斋,还没进去,便听得一声尖调子的吩咐——
“小耳,去,把磨好的木剑拿来。对了,顺道跑趟集镇,买些肉脯果干什么的,这些日子被那些个野菜给磨坏嘴了,连觉都睡不踏实。”
不过片刻,便有人回道:“木剑都应自取。”
与先前听着便觉傲慢的吩咐相比,这一声恰似寒水过石,清冷悦耳。
但这声音再好听,也叫最先说话的那人来了火:“难道我不清楚木剑是自取?让你去你便去,还是说你自以为跨进了仙门,就自视甚高,连给这些同门帮个忙都不愿了?”
他这话说得无理,让门外两人下意识顿了足。
借着半开的窗扉,裴寻今勉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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