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墨影。
飞鞭撕空如裂帛,花叶飞旋,马蹄疾停。
红衣姑娘落在嘶鸣落蹄的骏马前,她抬头,隔着面具,看着马上的紫衣人:“听闻公子在兰泽小兰阙捡得一枚杜蘅昭月的白玉佩,那枚玉佩乃我家公子随身携带心爱之物,还请公子好心送还,我家公子必当重谢。”
紫衣公子也戴着一张花式繁复半遮半掩的紫玉面具,露出的眼睛笑起时眼梢下弯,状似狐狸,他看着前面疏影错落间的红衣姑娘,打量着她,她戴着一副银箔面具,额角露着那只艳红的展翅欲飞的蝴蝶,大抵穿林越花而来,衣袖间还带着些许残花碎叶,手腕缠着护带,右手握着柄血色长鞭,腰间挂着些银色的的配饰,月影细碎,那银饰也细细碎碎地作闪作响。
紫衣人笑着笼了笼衣袖,不动声色将一抹盈盈玉光藏起来,道:“姑娘说的什么玉佩,在下不曾见过。”说着便要打马而行。
女子一个闪身站近两步,手中长鞭森然微颤。
紫衣人身后的护卫亮出了刀,雪亮的刃光横闪在她的面具上,她看着他,声音若冷雨泠泠:“公子贵气非凡,当懂得路不拾遗的道理,何故为了一块玉佩白白坏了品性名声。”
紫衣人轻轻笑了一声:“姑娘何以确定那玉佩就在我的身上?”
女子道:“公子身份贵重,若没有十足把握,小人岂敢追要!”
紫衣人“哦”了一声,挥手让侍从退远,自己从腰间摸出佩剑来,从袖中一块杜蘅昭月的白玉佩,挂在剑尖上,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剑柄处配饰的紫玉坠儿也跟着晃,“姑娘所说之物确实在在下这里,就不知姑娘有几分本事能拿的回去。”
女子不语,握紧了长鞭。
远处忽然风起,树浪翻滚而来。
一片沙沙声音中,血色长鞭毫无预兆地蛇舞而去,直卷他手中银剑。紫衣人眸光微动,腾身而起躲避。红戾长鞭不容片刻停顿,尾颤而来……
两人在林中一番追逐,血色长鞭闪如赤电,那长剑却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剑柄上的玉佩摇摇晃晃,波荡着盈润的玉光,却始终无法被长鞭勾取。
女子踏树回身,眉眼透出认真和冷冽,挥鞭穷追不舍,紫衣人却像是玩儿够了,突然落在地上,长鞭飞练而来,他举剑去挡,红戾鞭趁机缠住剑柄吊着的玉佩。只是,鞭子缠过玉佩一圈后甩刺向紫衣人的面颊,他应急侧脸一躲,一根芒针恰好勾住面具的锦绳。女子拉回长鞭,听得清脆一声,紫玉面具从他的脸上剥落,恰落在脚底一块石头上摔成几片。
女子拿回玉佩,长鞭垂地,看着地上碎掉的面具微怔。
俊颜狐目的公子立剑身后,万分惋惜地看着地上的面具碎片:“在下不过与姑娘玩笑,姑娘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女子抬头看着他,强自镇定:“小人并非故意为之,但毕竟还是坏了公子的东西,如何赔偿,公子但说。”
紫衣人摇头惋惜:“紫晶玉价值倾城,这件面具更是由墨家传人亲手打造,天下只此一件……最要紧的是,”他狐狸眼压笑:“你还见了我的真容。”
女子握紧了玉佩和长鞭,“你要如何?”
紫衣人漫不经心地往前两步道:“金玉不过世俗之物,只是在下也很好奇,姑娘面具下的是怎样一副容颜罢了。”
女子道:“我坏了公子的东西,公子如何责罚定当无言,只是这一项,却原谅我不能依从公子。”
紫衣人微微摇头:“别的对在下来说都没有意思。”想到什么,他狐狸眼一笑,拿剑照面时映出他眼中的坏,他悠悠的道:“若是你家公子肯来为你求情,跟我低头陪个不是,说说软话儿,或许我也能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
女子微怒道:“妄想!”
寂静深林响起马蹄声,不缓不急从夜雾浓处而来,清冷月光下,一男子策马行至女子身边,正是燕国世子宋祯。
他唤女子“叶枝”,女子走到他身边,眼中流露犯了错的羞愧挫败,和方才修罗赤蝶的模样判似两人,显出一点小姑娘的天真。
紫衣人眸色微动,看出了点儿意思,在宋桢看过来时,摸出个方才还说“天下只此一件”的紫玉面具戴在脸上。
宋桢一把将她拉上马,冷声向他道:“底下人年纪小不懂事,打坏了阁下的东西,实在抱歉。”手头一动,一枚杜蘅昭月的玉佩挂在他的剑柄上,“这枚玉佩亦是天下至宝,聊作赔罪,还望阁下大量,告辞。”说罢策马而去。
女子消失夜雾之时突然回头看了紫衣人一眼,辨不出是何情绪。
马蹄声在夜色里逐渐消散,松裴上了马,驱策往前,走到后面一辆车驾前停下,摘下紫晶面具,对马车里的人客气道:“不成想在这里遇见秦国的贵客,方才一点小事,拦了贵客的路,多有打扰了!”
修长的手掀开窗帘,坐在车里的男子俊眼清眉,温文尔雅,他偏头看过来,含笑道:“在下秦国庄襄,吴王有礼了。”
吴王细长的眼睛微微一转,他知道这个人,秦王的小叔叔,如今秦国的大将军,秦王将他十分看中,人称襄君,又尊称庄君。
吴国六月莲花盛会,遍请天下王侯贵胄,自是给秦国也递了帖子,但秦国与吴国一向不大交好,往年给秦国递贴,秦国都只是随便派个使臣前来意思一下,从未有真正的王室贵人来过,今年居然遣了庄襄过来,当真是稀客。
倘若不是他在荀国九落谷转了转,怕也难以请得动这位客人。
荀国啊,荀国是个用脚指头就能踩死的小国家,数十年夹缝求生存,靠着割地赔款艰难度日,国土越夹越小,现今他一整个国家还没他吴国都城云京大,荀国国君又迂腐又窝囊,一众儿子个个随他老子,只知吃喝玩乐寻欢作乐,国家大事是什么东西压根儿不知,更别提有什么危急存亡意识。那小国窝囊到霸占他一块儿地都不惜得找借口。
如今天下霸权相争,荀国这样的小国已经不多见了,他能苟延残喘至今,全仰仗于它微妙的地理位置,荀国唯一的用处,就是夹存在秦、吴、燕之间,做个调停界定。它的存在像是一道不成文的规定,让秦吴燕三国鼎立对峙近十年,维持着表面和睦而没有打起来。如今他吴国动了荀国,又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抢占,坏了规矩,更破了彼此间的制衡,燕国与秦国焉能坐以待毙。尤其于秦而言,秦所吞并的黎、魏两地,与秦境并不挨着,都是从荀国借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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