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船到岸,至吴国珠沧,在客栈住下。
夜半,客栈有些年份的门吱呀一声,一位年轻的公子走了出来,他立在清凉庭院里,抬眼望了望星子错落的夜空,而后越上屋檐,消失在夜幕里。
紧接着,隔壁院落的门也打开,往这边的院落里看了一眼,消失在同一处屋檐之外。
苍穹之下,一条长河流淌在山野之间,一只小船沿着潋潋波光顺流而下,一主一仆行于粼粼水波之上,到了后半夜,乌云遮住了月亮,山影浓墨,四下漆黑,眼见就要下雨,小船停了岸,二人到了一间山神庙避雨。
山神庙年岁久了,四周野草丛生,荒无人烟,然而,破旧的窗户里却透出火光,门虚掩着,从门缝里散发处烤野味的香气,在湿凉的夜里分外诱人。
四下雨打树叶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庄与不作耽搁,走过去,敲敲门,踏入庙中,“打扰”两个字刚说出来,便看着庙中人愣在了当处……
残破山神石像下,景华坐在火堆旁,在窜起的火星子里对来人一笑,“真巧,庄君也是来避山雨的么?”
愕然之后,庄与从容地走进庙里,折风留守在门外檐廊下。
庄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在这里碰见太子殿下是因为一种“巧合”,相反,在这里看见景华,反而让他安心,他以庄君身份出现在吴国,动机不明,目的不详,景华焉能放之任之,这一路上便时时提防跟在身后,租个客栈都要住在他隔壁,他半夜出来,如何不会没有察觉?尾随至此,也非意外之事。
他想的明白,也不屑伪装,对方却并没有他这样的觉悟,煞有介事的问道:“更深夜重,淫雨霏霏,庄君焉何出现在这山野之中?”
庄与见识过他的油嘴滑舌,不太想和他说话,便随便地借口道:“听闻吴国山水美妙,借月色夜游一观。”
景华听了抚掌一笑:“我也是听闻吴国山水甚好,野味尤其的美味,出来打一只尝尝。瞧!”景华晃了晃手里烤的流油的兔子,“刚打的野味!我与庄君相遇在此也是缘分,虽说这个地方我先占了,也不忍心庄君冒雨前行,夜临春雨,山水湿泷,别打湿衣衫害了风寒,不如过来一起尝尝山珍野味,避避雨,等云散月现,如何?”
话说的客气,那笑就有点儿太露骨,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皮相之下黑赃的算计,庄与客气一笑,道:“甚好。”
山神庙挺大,不过很多地方都损坏了,能全然避雨的地方也只有山神像底下一片,景华大剌剌地占了个全乎,见庄与走过来,他才稍微往回缩了缩脚,算是给他腾出了一席之地,庄与却当完全没看到,结结实实地踩着他的鞋径直走过,在景华黑靴子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泥脚印,风度翩翩地站在石像跟前,没再理会后头满面青黑的人。
夜雨淋漓,一室静默。
那石像黑漆漆的,又只剩下半个脑袋,在春雷惊动之下尤为狰狞。
庄与望着石像出神,这时,一条暗红色的蛇从潮湿的草丛里爬出来,缠过石像的脖子,从后头绕了出来……
景华啃完了兔头,想将兔腿分享给庄与,一回头,便看见手腕粗的一只红色毒蛇对庄与龇牙咧嘴吐蛇信子,而庄与却好似尤自出神浑然不觉,景华眼疾手快,一把扯过庄与推到旁边,与此同时,手中兔子头骨飞掷出去,准确无误地击中毒蛇七寸,小红蛇脑袋一歪,从口中吐出个小巧精致的白色小瓷丸,掉在地上死了。
景华心有余悸,回头训诫没有一点提防之心的庄某人:“发什么呆?这破石像勾了你的魂儿了?”
庄与有点无奈:“这地赤蛇殿下是没见过么?是阿姒从秦宫送消息过来给我的,不会伤我。”
景华说:“没见过这么大的。”
庄与看着景华:“这是母蛇,殿下见的是子蛇,子蛇只能觅踪,只能按照特定的路线走,母蛇可以寻味,无论我在何处,它都能根据我的气味追踪到我。”又说:“以我的身手,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我,包括太子殿下您,所以殿下无需替我忧心。殿下,您可以放手了么?”
景华尴尬一笑,连忙松了手,抹了抹留在庄与雪白衣袖上油乎乎的爪子印,往外溜:“咦?外面雨是不是停了?”
庄与弯腰捡起小瓷丸,放进怀里,出了门,发现外面果真已经停雨了,湿重的青草气息弥漫在空气里。他们回到河边,景华毫不客气地跳上小舟,回头望着庄与笑说道:“我知你要去何处,恰巧,我也想前去瞧瞧,一起吗?”
小舟一荡,庄与飘飘然落在船尾,道:“走吧,再不去天就亮了。”
静默的月色下,一条长河流淌在绵绵山峦间,两个人,一个白衣银纹,一个玄裳金饰,共济一舟,往洲海而去。
吴国地处江南,临海多水,水军尤为强健,水上贸易亦是繁荣,又有□□近年来的扶持,国富兵强。秦国与吴国临近,有点面子上的交情,但毕竟立场分明,更多的是防备,吴王松裴又是个特别狡猾的人,手下多有能将贤臣,秦国安插进来的探子很快就会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甚少得到有关秦国水军的底细。秦王若想问鼎天下,与吴国一战无可避免,对吴国水军情况的把握无疑十分重要,庄与此次借庄君名号前来吴国,便是想要探个究竟。
荡着小船过去动静太大,两个人在靠近洲海的山野里就把小船停下来了,再往前就会有军队巡防,庄与轻功很好,一般的高手都难以发现他,只小心一些便是,但此时,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太子殿下跟着他,就另说。
景华将船藏好了,回身看见庄与站在一片浓墨里,看着他发呆出神,连他走过去了都没察觉,不由得笑了一下,将一个面具扣在庄与脸上,低声道:“出来做坏事也不知道遮着脸,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秦王庄与来探吴国的底子吗?”
庄与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望着景华脸上同样的面具,小声地狡辩了一句:“我现在是秦国庄襄。”
景华笑着点头,庄与转身要走,景华的动作快一步,他抬手,碰了一下庄与的头发,在庄与抬手拦截的时候快速拿开,然后把手里一朵不知名小花摊开给他看:“庄与,你看你,沾花捻草的。”
庄与望着小花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冷淡地道了声“多谢”。
幽幽夜风吹走掌中花,庄与侧对着景华打量四下地势,不过片刻,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身后人碰了一碰,庄与有点恼怒地转过身看他,景华一本正经,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条拿在手里,认真地说:“一会儿要钻树林子,你头发散着不方便,我替你绑起来。”
庄与犹豫思虑的工夫,景华已经绕到庄与身后,庄与偏首,景华低声说:“别动。”他合掌拢起他的头发,在身后松松的扎了个马尾。
“吴国水军驻地的巡防很严,”景华道:“就算你轻功盖世,也不可能在十几万的军队里来去自如。”
庄与回头看着他:“所以说到底,殿下还是来阻止我的?”
“不,”景华笑道:“我是来和你同流合污的。”
吴国戒备森严的水军驻地硬闯是闯不进去的,他们也没打算以身犯险。水军驻扎的洲海是一处半包围的海湾,四下有嶙峋山峰做天然屏障,山野崎岖,树林茂密,巡防没那么密不透风,景华提议,可以在山野高地窥看全貌。
二人爬到了一座山峰处,躲在灌木后。月色皓清,壮阔的吴国水军驻地跃然在铺开的粼粼海面之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艨艟鳞次栉比,巍峨着若高楼,小巧着似游鱼,浩浩荡荡,绵延百里。
这浩荡景象,庄与在密探传回来的信笺中见过其描述和绘图,此时亲眼所闻,仍是震撼不已。
景华挨近庄与,悄声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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