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派去华京的人都没往回传来消息,反倒是兄长走前将她说的酒酿生意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两日已经初见成效。
兄长的人还算靠谱,不过短短几日,边疆到华京的路上便设立了三十三道驿站。正好可以用这些驿站通传消息。
苏黛安抚好嫂嫂和小阿枝后,每日流连军营中打探消息,魏斓曦忧心自家弟弟,这些日子每日三封飞鸽传书,从不间断,直到三封变成两封,再到一封,到华京再没消息传来。
镇国将军不得私自回京,连带着魏斓曦也回去不得。
越是趋于平静,苏黛的心也越落越沉,听说近日外敌屡屡有所行动,她手中紧紧攥着绢布,看向劳作百姓心中隐隐下定了决心……
大启军营,鼓声响起——
苏黛一身青衣,用尽全身力气敲着双鼓,一声一声,沉闷入耳。
边疆战鼓分为两种,一种是战士杀敌鼓舞人心的鼓,一种是召集众人上奏天听的鼓,这是开国皇帝亲自设立并亲自严明,若边疆百姓有冤情,可敲双鼓,直登华京诉请冤情。
苏黛敲的,便是第二种。
鼓声不断,引来众人探看,其中也包括魏斓曦和镇国将军江阴侯。
魏斓曦倒是知道苏黛敲这鼓,是她专程将苏黛带到这里的,只是不曾告诉她具体原因,这两日华京城还是没传出什么消息,反而苏黛说有理由上京,她便信了。
只是不由得替她捏一把汗,若这理由站不住脚,他们此去怕也是凶多吉少,反倒给了李清元机会。
人渐渐多起来,苏黛敲得手酸,待众人齐聚,她终于停下来,回身望着乌泱泱身着盔甲的人群,为首的是镇国将军江阴侯和魏斓曦。
江阴候道:“此乃上奏天听的鼓,你有何冤情?”
苏黛扔下鼓槌,毫不迟疑跪在高台,朝众人拜了一礼,风将她衣衫扬起,她跪于风中,风骨昂扬,不卑不亢:
“我名唤苏黛,是六年前姑苏知县苏贺之之女,当年我父亲被冤私藏通敌叛国的罪犯,含冤而死,如今又将我阿兄宋穆以欺君之罪带至华京,我已经找到当年冤案罪证,恳请将军带我上京诉请冤情。”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年老些的将士都听说过苏贺之的名字,只可惜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
苏黛掏出山河录,继续道:
“父亲生前,先帝曾暗中交代过一个任务,而后父亲用了五年丈量河山,著下这本山河录,再后来被云游道人指出其中有四处藏宝地,价值连城,父亲也因此被嫉恨冤害。”
“我今日诉请,是想替父讨回公道,向天下言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图,只有一纸罪证,罪魁祸首乃当朝右相李清元!”
“通敌叛国者是他,陷害忠良者是他,私自站队者也是他!奈何他身为两朝元老,座下门徒众多,势力遍天下,连先帝也奈何不得。”
“于是先帝便设计传出山河录宝藏的消息,同我父亲合谋收集李清元罪证,可惜先帝突然崩逝,父亲也含冤而死。”
苏黛手中高高扬起一则圣旨,话被吹散风中,引起喧然众议。
“这是先帝曾留下的圣旨,便埋于云游道人所说的藏宝地中,前两日我亲自挖出来的。”
苏黛将圣旨展开,一字一顿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深感疲乏,恐时日无多,此诏留于后世,两朝元老右相李清元,构陷忠良,通敌叛国,如今证据俱在,赐以死刑,满门流放。”
此言一出,底下哄然杂乱,纷纷议论,连镇国将军都诧异了一瞬。
苏黛合上圣旨,看着人群,心下突然平静起来。
这些东西恰好被父亲埋在边疆,离这里不过三十里。也许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李清元找不到这里,她从前找到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先帝知道了真相不直接将李清元赐死,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人心所向,帝王权术,非是以帝王之心便可做决定的。追根究底,先帝在等待一个机会,只不过没想到机会还没等到,他便突然驾崩了。
苏黛缓缓道:“往些时候边关将士问朝廷要粮,朝廷各种理由推脱,更甚者言被途中盗匪所劫,可前些日子,我阿兄沿途设立三十三道驿站,用来经营酒酿生意,路途畅通,无一盗匪阻拦,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他们却在华京穿金戴银,享受荣华。”
“前两日外敌来犯,我从他们身上找到李清元通敌罪证,是为叛国。”
“我苏黛今日在这里恳求大家,帮帮我,将我送去华京面圣,请大家承先帝遗诏,将李清元捉拿归案!”
下首鸦雀无声,似都沉浸在苏黛方才这番惊天动地的话语里。
镇国将军率先派人将圣旨拿过来,确认无疑后转身道: “国营卫,铩羽卫随我进京清君侧。其余人驻守原地听袁副将指挥,迎外敌!”
“是。”众人齐齐一声,响彻天际。
*
华京城,皇宫。
魏玉年长身玉立于圣颜前,半遮眼眸,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宋穆虽有欺君之嫌,但屡屡击退外敌,应当以功抵过论。”
李清元紧接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知将他放在边疆是否有祸患?”
当朝天子看了一眼魏玉年,后者不为所动,问道:“李相此话过于严重,无凭无据如何认定他是祸患?”
李清元瞥眼看向魏玉年,四目相对,暗流涌动,答非所问:“魏尚书身为刑部尚书,可知罪证俱在,私通外敌应当如何论处?”
魏玉年道:“按大启律法,自然是死刑。”
李清元得逞一笑,转身面对圣上行了一礼:“多亏英王发现宋穆有私通外敌之嫌,此人定是在他父亲当年在世时便暗中筹谋,只可惜当年未能一网打尽,让他苟活这么多年。”
圣上皱眉问道:“可有证据?”
“我便是证据。”
殿中珠帘被一只手拨开,来人面上带笑,语中满是虚情假意:“兄长,好久不见,弟弟很是想你啊。”
天子目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丝毫不畏惧:“英王,你可知无诏回京是何罪?”
英王佯装惊讶:“兄长不知道吗,我早就回来了,哦,你应当是最后知道的。”
英王话落,门外传出响动,竟是有人在殿外重重围住……
魏玉年见状,暗自隐身,消失于屏风后。
……
皇宫内外被重重包围,听不出一丝风声,大街小巷罕见的人影冷清。
苏黛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卖菜小贩,问道:“今日城里怎么这么冷清?”
小贩惊恐看了看四周道:“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家吧,魏国公府世子伙同中郎将宋穆挟持了圣上要造反,幸好有英王和右相大人在,如今正在宫里对峙呢。”
“刀剑无眼,仔细被伤,谁知还有没有内应协助他们。”
小贩摇着头急匆匆离开了,左右苦的都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苏黛看向乔装打扮的江阴候,只见他沉稳打了个手势,吩咐了几句,便对苏黛道:“皇宫已被重重包围,我需要一个契机,里面摸不清形式,当下最重要的是护住圣上。”
苏黛点头道:“我先进去看看。”
江阴候点头。
苏黛拿出山河录,手指摩挲一阵,径直去了皇宫外。
外头果然围了几圈人,苏黛直明来意:“告诉李清元,我有藏宝图的消息。”
侍卫迟疑对视两眼,知道自家主上之前一直寻找藏宝图,其中一人连忙小跑进去禀报。
没过一会儿,苏黛便被带进皇宫。
几经周转,侍卫将她带进一处宫殿,李清元立于宫殿之外,负手。
待苏黛到,李清元回身看她,目光张扬:“藏宝图在哪儿?”
苏黛特意观了一眼身后宫殿,竟是通明殿,此处是太妃万氏,英王的生母居所。
连这里都被围死了,其他地方不知怎么样了。
苏黛按耐心下紧张:“你带我去找我阿兄和魏玉年,我便告诉你。”
李清元闻言笑了:“你如何跟我谈条件,如今宝藏于我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我成就大业,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语中不屑,却眸光一转,想起魏玉年不知藏身何处,便想用苏黛威胁魏玉年现身,却听苏黛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万太妃这些年为何不见你么,我可以助你。”
苏黛垂眉,假意将姿态放低:“只求你能饶我阿兄和魏玉年一命。”
苏黛的姿态毫无攻击性,连李清元也如此觉得,他目光松动一瞬,显然听进去了苏黛那句话。
他站在殿外迟迟不敢进去,苏黛便知道有猫腻,太妃万氏曾和李清元有过一段,这件事极少人知道。
然而父亲留下的那封信里简明扼要记载了这些事,或许当年先帝和父亲另有谋划,只可惜如今无人知晓了。
李清元这才正眼看向苏黛,道:“你有什么办法?”
自从先帝去世,万太妃便久居深宫,连宫门都不曾踏出半步,这些年更是见也不肯见他。
苏黛正要上前开门,李清元却拔剑对向苏黛:“若你想耍什么花招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黛没什么花招,她只想能拖会儿是一会儿。
李清元话刚落,万太妃的门便从里面打开,失踪的魏玉年竟然出现在此处,他手中挟持万太妃,眉目冷肃,见了苏黛被拔剑相向,神色不悦。
“放下剑。”魏玉年手中匕首更贴近万太妃脖颈,流出丝丝血痕。
李清元眸中有些慌乱,手上下意识松开剑,面上却强撑着不显,眼睁睁看着苏黛躲向魏玉年身后。
“魏恒,我的人已经围了皇宫,你若担忧你家人,就不要轻举妄动。”
魏玉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目中微微染了红,苏黛担忧看他一眼,却见他极为镇定:“真是奇怪,你一个连亲人死活都不顾的人,竟还有这么在乎的人?”
万太妃早已泪眼婆娑,她同李清元少年相识,李清元入仕早,家世却不显,她被指给太子做侧妃,二人便阴差阳错,相爱未走到一起,这么多年过去,她自责愧疚,以为早已经放下过去,可见到李清元还是忍不住想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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