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馠盯着摆在案几上的卖身契,久久不能言语。
只因这在官府备案的卖身契上,写了“沈”字,她再不识字,也认得这个心爱之人的姓氏。
她抬头瞧了瞧秦娘,红了眼。
“你得了多少?”她问。
秦娘不明:“什么?”
“你,把我卖给沈家为奴,得了多少银钱!”她一字一句的问。
秦娘大惊。
她也没想到沈鱼竟做出这畜生之事,给秦馠签了卖身契。
于是她冷冷道:“你好好想想,契约文书都要本人按手印方可作数,我何时逼你签过这种东西?”
秦馠硬撑着压下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她的沈郎被秦娘说中!
“说不准是你趁我睡觉按的手印!”她嘴硬道。
秦娘被这说法气笑:“你几天没在家睡觉了?难不成我偷溜进沈宅,不被一人发现,趁你和你的沈郎睡着时,神不知鬼不觉拿红印泥按了你的手印?这般揣度,不如好好想想你的沈郎何时哄骗你签过什么文书!”
“不,不可能……”
秦馠的声越来越小,她猛然想起,前夜沈鱼把她接进那所小院时,说是要把院落放在她名下,给了张房契让她按了个手印……
难不成……那不是房契?
她脸色惨白。
“怎么,想清楚了?”秦娘道,“你是该回去问问你那个沈郎,好好看清楚他是什么人!”
没等秦娘说完,秦馠已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飞奔,脑海里满是上一世的种种。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那沈愚真如秦娘所说,是个骗子?
转眼到了巷子。
映入眼帘的是在小巷尽头的小院。
这院落就在沈宅后门的小巷子里,说是给秦馠当未过门的住所。
此刻大门正开着,门前种的两颗芭蕉在微风的徐拂中摇摆。
“沈愚!”秦馠几步跨进院里,眼光落在了躺椅上。
只见沈愚正悠闲的躺着,翘着二郎腿,拿一壶酒往嘴里灌。
秦馠走过去一把夺了小酒壶,“啪”的一声,白瓷四分五裂。
“你作甚!”沈鱼跳了起来,抓住她的前襟就要拿拳头砸上去。
直到看清楚来人后,才晃了晃他那晕头转向的脑袋。
“我问你,把我卖给沈家做奴,是不是你做的!”秦馠声音颤抖。
她还抱有一丝幻想。
可马上这份幻想就被沈鱼亲自打碎了,碎的就像地上的玉瓶,四分五裂。
“你、你别生气。”沈鱼有些口齿不清,“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这哪个妾室不是主家的奴婢?”
“真的是你……”秦馠的眼里充满绝望。
仿佛被这眼神吓到,沈鱼清醒了几分,忙道:“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你的身份想进沈家的门,我家长辈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因此我才出此下策。”
秦馠咬着下唇,寒声问:“难道做妾也不成?我可是良家!就算不跟你,我也可以随便嫁户平民做正室!”
“所以啊!”沈鱼道,“你先以我家家奴的身份,给我做个通房,之后就是妾,我不娶妻只要你一个,日子久了家里必得接受现实,让你做我的夫人!”
听他如此说,秦馠的气已消了大半。
若他真不娶妻,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何必在此刻如此计较呢?
“就算你做不了正室夫人,只要我不娶,家里全是你说了算,这和正室夫人有何区别?”沈鱼见她动摇,忙道。
秦馠收起了伤心,是了,上一世同样是沈家不同意,沈郎为了娶她竟弃了沈家大公子的身份,不远千里上京赶考,最后惨死他乡。
她不该怀疑他的真心!
她突然想起了秦娘口中的商徵。
当初的风流人物,琴艺了得,后沦落为江城的乐工,专门服务于各种伎馆。
入不了琴馆,她就去找乐工商徵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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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娘低着头,边走边想秦馠的事。
她也万万没想到,这骗子竟然能做出这种畜生之事。
“近月楼来个富商,全城搜寻宝物,谁家有赶紧过去,趁此卖个好价钱。”
路边沽酒的小伙正和人讨论着。
“我家哪有什么宝物,穷的叮当响。”一人笑道。
富商?
秦娘停住了脚步。
这和她记忆里的有些出入,当初来寻宝的听说是个京里来的大贵人,不是什么富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幅画买到手。
揣着自己兜里那为数不多的几贯铜钱,她拐进了卖字画的店。
可惜上一世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户,更是没缘面见那幅“谢公遗作”,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店里伙计见此上前:“客人您看中哪一幅了?”
他那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上下打量着秦娘。
秦娘也不惧:“你们这儿有画师吗?擅长临摹的那种。”
伙计恍然大悟:“临摹?原来您是想……买真品仿画?您这是要送人吧?真是高明。”
为了让人买画,他也是不停给人戴高帽子,边说着边引秦娘往后堂走去。
后堂摆满了刚作好的字画,有的墨迹还没干透,桌子上放不下,连地上都是。
“我家主人就是个会作画的,除了他自己画一些,也不少临摹名家名作。”伙计介绍,“瞧这幅,还有那幅,都是照着前朝几大家所作,保证每一笔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秦娘今天算是开了眼。
“这种画要多少钱?”她问。
伙计喜笑颜开:“不贵不贵,像这样的没什么瑕疵的赝品啊,只要十贯钱!”
十贯,她着实拿不出来。
若是真迹,估摸着也只多不少。
她笑了笑:“我再到别处逛一逛。”
城郊秀才家,倒是好打听。
琢磨了一番,她决定直接去找。
既然那画师能低价买了画来,想必这秀才缺钱,又不识货。
没想到打听来打听去,传说中的秀才竟然是她的老熟人,同村的叶家。
想必上一世的她太过劳碌,无暇和村里人唠闲话,再加上这叶家早已败落,多数人已记不得他家老头子是个秀才。
叶家老人是个老秀才,儿孙辈却不争气,一个个毫无进取心不说,还自私自利,在小事上不舍得吃一点亏。
不过几个人精里总会有一个憨包,叶家老二就是。
秦娘往他家那破落院子里瞧了瞧,见其他人都没在,只有叶老二在劈柴。
于是她悄悄挪动脚步,叫了声:“叶二哥!”
叶老二都年过四十了,还没说下亲,别人嫌他傻,叶家也没钱去买个媳妇。
所以他一见到秦娘,眼神就亮了。
“秦娘子,你你来了,呵呵。”他傻笑着,也不知道给人让座。
秦娘假装探头探脑的,凑近他道:“叶二哥,你家里人呢?都没在家?”
叶二哥点点头:“今天赶集呢,都去买东西了,对了,秦娘子你咋不去呢?”
秦娘松了一口气:“我来跟你谈桩生意,若成了,你就有钱娶媳妇了。”
叶二哥一听娶媳妇,嘴巴瞬间咧到了耳根,随后又瞧瞧秦娘,不好意思的低头:“娶不娶都成,我看……秦娘子就挺好。”
“想什么呢!”秦娘打断他,“我都俩女儿了,你别想了!”
都多少年了,这叶家还不死心,天天想着自己连同一双儿女都嫁入他们家,伺候他们。
她板着个脸:“你看吧,这生意你做不做,我那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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