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白穹来不及顾及全身各处骤然泛起的疼痛，以一个艰难的姿势拨开鼓鼓囊囊的安全气囊，挤向副驾驶座上舒一刀的方向。
但出乎白穹意料的是，身侧的舒一刀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般陷入昏迷，虽然舒一刀脸侧有碎玻璃划出的伤口，衣服上有飞溅的血液，但舒一刀她确实是睁着眼睛清醒着。
白穹谨慎观察着舒一刀的状态并非遭受外力后脑部陷入假寐状态，舒一刀她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像是一个木头人，而凑近看，白穹发现舒一刀的瞳孔在进行小幅度的颤动。
“喂。”白穹伸手推了推她。
舒一刀这才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反应，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缓慢挪动对上了白穹的瞳孔。
白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形容舒一刀那一瞬的眼神。
似乎她看到的不是另一个人的眼睛，而是两颗毫无生命迹象可闻的玻璃珠子。
冷漠空洞，无悲无喜。
不是正常时候舒一刀充满活力的眼神，也不是小舒出现时蕴含着些微疯狂的眼睛。
舒一刀的眼神似乎穿过了她的身体望到了更遥远、更隐秘的地方，那是白穹无法干预和涉足的位置。
白穹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一时语塞。
直到舒一刀身侧的车门发出不妙的呲啦声。
白穹猛地转过头去，看到掠食者的前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副驾驶的门。
厚重的金属门板在掠食者手里如同脆弱的锡纸一般，它卸下副驾驶的车门，然后一甩，那一团废铜烂铁瞬间飞出去几百米。
白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面前这个三只眼掠食者跟她曾经遇见过的都不一样。
她往常遇到的那些掠食者是无法完成用前爪拆除车门这样的动作的。
这不是她能够轻易凭借自身力量对付的种类，而且，三只眼似乎存有意识，能够轻松识别她与舒一刀的不同。
白穹呼吸一滞，将右手拿着的枪换到左手，然后右手手指奋力向上伸，摁下舒一刀身侧的安全带锁扣。
咔哒。
安全带瞬间疲软，舒一刀从副驾驶座上滑下来，白穹用右臂撑住了她，防止舒一刀跟她一样直接摔向车顶。
白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很迅速，她注意着舒一刀的表情，对方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有按规律眨动的眼皮显示着舒一刀目前的神智清醒。
白穹顾不上此时舒一刀特殊的状态了，不管是什么，她都得先活下来才能说别的。
白穹压住横跨在她们座位之间的安全气囊，然后抓住舒一刀的胳膊用力一拖。
她需要调用足够拖动一个成年女性的力气才行，拖动舒一刀的一瞬间白穹的手臂传来剧痛。
按理说她已经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只有在白穹身体出现不妙的情况时，她的四肢才会模拟出生物疼痛刺激她的大脑，让她引起注意。
但现在的白穹无暇顾及，她知道自己要是硬生生把舒一刀从失去车门的副驾一端拖到后侧就要废掉一条胳膊，但她别无选择。
白穹脸色发白，舒一刀拉向后侧。
她只能这样拖延时间，否则舒一刀若被掠食者拉出车外，只会必死无疑。
将舒一刀拉至后侧后，白穹喘了口气，她掀开衣领，看到电量处于红色状态，不断闪烁。
白穹重新盖好衣摆，坐在车顶内侧，她身体往后一靠，背部搭在车侧立柱上。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更多不妙的阴影，电量下降到了逼近关机的危险位置，她已经渐渐无法操控四肢。
白穹的头往后轻轻一磕，微睁着眼看着向车内伸出黑爪的掠食者，它再一次勾住车身，如撕开食物包装纸一样撕开车侧的金属板，轻而易举地抓出舒一刀的身体。
白穹睁着眼看着掠食者逐渐靠近舒一刀的喙部——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白穹忍不住想，然后她在最后的电量过低的报警声中昏了过去。
白穹衣领下的显示屏此时忽然亮起一行提示小字：备用模式激活，自检修复启动。
……
舒一刀在对上掠食者那双昏黄的眼睛时，忽然惊醒，脱离了恍惚状态。
她看着面前巨大的瞳孔，然后抬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舒一刀的额头蹭在掠食者的皮肤上，神态亲昵。
“天使。”舒一刀说。
如果此时白穹还清醒着，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熟悉的神态属于舒一刀的另一个人格，小舒。
小舒看着掠食者那张万分恐怖的脸和挂满鳞片的身体，毫不畏惧地贴上自己的脸。
小舒脸颊和掠食者相贴的位置周边的空气微微发生扭曲，小舒和掠食者同时闭上眼睛，如同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共同完成这个奇怪的动作。
半响，小舒睁开眼睛，掠食者轻缓地将她的身体放在地上，然后嘶叫一声，重新踏着粗重的步子快速离开。
小舒目送掠食者离开之后，绕回已经残破不堪的跑车身边。她蹲下身，看着里面已经陷入待机状态的白穹，没有动作。
一分钟后，舒一刀的面部表情发生变化，小舒不再主导这部身体。
舒一刀看着眼前的车祸惨剧、散布在周围的巨大的怪物脚印以及在里面禁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的白穹，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然后舒一刀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声响，引来恐怖的怪物。动作间，她碰到了自己脸上撕裂的伤口，痛得她皱起眉头。
“天啊。”舒一刀喃喃自语，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会这样。”
她看了看面前翻倒的跑车，有些无从下手，她伸出食指，戳了戳白穹的肩膀，对方毫无反应，舒一刀又颤颤巍巍地把手指探向白穹的鼻孔下方，努力感受那里是否还有气流。
一秒。两秒。三秒。
舒一刀的手指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的脸色忽然变白。
死了……？
这个猜测刚刚在舒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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