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白穹说，“第一，你最好不要碰见掠食者，第二，如果你碰见了掠食者，赶紧跑。”
陶西水：“……”
“祝你好运。”
白穹朝着陶西水摇了摇手，重新钻进了驾驶室的屏蔽门里。
关好驾驶座的屏蔽门后，白穹才放松地坐回副驾驶座。
怀山分神看了一眼白穹脸上的表情，出声问道：“怎样，聊得不顺吗？”
“没有，反而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白穹说，“除了又碰到陶西水之外。”
怀山对此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仍然在关注白穹的话。
“先说我对舒一刀的看法吧。”白穹的手指搭在副驾驶的车门窗边，充满节律地敲打着上面的金属，“她不像是个有反人类主义倾向的人。但是之前我们关于鸬鹚的讨论，还不能贸然下定结论。”
怀山听着白穹有些自相矛盾的话语和她微妙停顿的气音，开口道：“现在我可以问你关于这个结论的依据吗？还是说，你想再思考一下？”
白穹揉了揉额头：“我被一个问题困住了。”白穹进而解释道，“至少以我现在的理解，我不能将这个问题合理化。”
怀山鼓励道：“说说看。”
“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被掠食者抓住带走后，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白穹道。
怀山问：“活人？”
白穹回答：“对。”
怀山：“没有任何损伤？”
白穹：“可以这样说。”
怀山思考了一小会儿：“那么你能确定抓住对方的东西是真的掠食者吗？”
这确实是个能说得通的假设。
“非要说的话，这个掠食者跟之前我们遇到过的掠食者有所不同，体型更大。”白穹道，“但确实是一只掠食者。”
它的气味和鳞片都在说明这一点。
怀山没有放过这个问题：“没有一点伪造的可能？”怀山意识到白穹在说的是什么事，他补充道，“损伤的车门和巨大的脚印，这些并不是只有掠食者才能做到的。”
“我在昏迷之前，亲眼看到了掠食者撕开车门，谁能伪造出那么大的力量？”白穹说。
“那么你的记忆呢？”怀山问，“你能确定存在你身体里的记忆准确无比吗？”怀山解释道，“我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怀山扫了白穹一眼，斟酌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在经历意外之后可能会有一些混乱的记忆。”
白穹听出了怀山的言外之意，他在怀疑自己记忆的准确性。
但实际上，客观来讲，她并不可能会出现所谓因为创伤而导致的记忆错乱，毕竟她的大脑里有关记忆储存的那一块只是一片芯片卡。
而芯片是不会错乱的——不！
不一定。
白穹想起自己昏迷过的那段时间，还有一种荒谬的可能。
有人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篡改了她的记忆卡，编造了新的记忆进去。
从理论上讲这确实是可行的，如果不考虑设备和技术的问题。
所以……
“这不可能。”白穹很明确地说。
怀山并没有因为白穹的态度而感到意外。
他只是问道：“为什么？”
怀山看起来似乎正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白穹张了张嘴，没能立刻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和解释令怀山信服。
因为她的沉默，怀山转头看了白穹几秒钟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去。
“我……”白穹硬邦邦地强调，“总之，我的记忆是不会有问题的。”
白穹得说她的语气不算好，但她并非故意。
只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微妙的沉默。
怀山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似乎没有人再打算开口。
白穹搭在车门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她不太喜欢这时流动在他们之间的气氛，以前在楼里的时候她是经常会故意激怒怀山，像一只刺猬一样，让所有人包括怀山都无法靠近她。
但那是她有意为之，在白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并非现在这样，即使他们两个人离得足够近却被宛如凝固的空气阻隔在两侧。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白穹开口问道，她试着揭过之前的对话。
“快了。”怀山回答。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白穹心下稍松。紧接着她就听到怀山再度开口。
“白穹。”
怀山称呼她时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但白穹却不知怎的从里面听出一点起伏的情绪。
“……怎么了？”她慢了一拍才回应道。
“你讨厌我吗？”怀山问道。
“什么？”白穹惊讶道，“当然不。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怀山没有回答她，转而接着问道：“你相信我吗？”
白穹没有立刻回答，她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怀山。
“你怎么了？”她问。
怀山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眼珠不曾有一丝偏移。他似乎打定主意将这个奇怪的对话进行下去。
“如果你既不讨厌我也不怀疑我，”怀山说，“为什么不可以信任我？”
怀山这句问话的语气简直堪称是一句控诉。可白穹并不理解他的委屈从何而来。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白穹反问。
面对这个问题，怀山此时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但他抿起来的嘴唇很明显对白穹的回答感到不快。
他觉得她在敷衍他。
白穹不喜欢这种谜语人的氛围，她上手推了推怀山的胳膊：“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白穹道，“从头到尾，你的出逃计划都没有跟我提过半个字，到临近出发时我才知道，我指责过你吗？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但你明明知道！”怀山说，“你明明知道我在房间里做的模型是什么，也知道我做机械车是为了什么。但你还是毁了它们！毁了我的心血！”
“是的！当然！难道你还指望我夸赞你的手艺吗？”白穹道，“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难道你现在还会觉得外面有什么好事吗？”
“你根本不相信我！”怀山说，“你从不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能在外面活下来，是不是？”
白穹反驳：“我没有……”
“你有。”怀山说，“所以你才会三番五次地破坏我的模型、我出楼的可能，白穹，现在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像照顾和保护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你从来不会找我谈谈关于你的想法，你宁可绕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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