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瞪大了眼睛。
不会真的是林扶风杀了张强吧？
虽说张强的确该死，可是……
见状，一名弟子凑上前，翻过围栏，捡起衣角，哭道：“这就是他的！衣服上面的金丝线，是他前日给我们一一看过的！独他一人才有！”
林扶风面色几近铁青，唇齿生寒，几乎咬牙切齿：“不是我做的。”
“你们先回去吧。”顾怀安道，那些个弟子不明所以，他又道：“此事我会给各位一个答复。”
听了这话，那些弟子才勉勉强强同意，拉拉扯扯走了。
“顾师兄品性我们信得过，断然不会做出包庇同门之事！”
“走罢我们回去！”
“不杀林扶风，难解我心头之恨！”
……
“你与我来。”顾怀安道，唤林扶风进了院落。
隔着几棵树与篱笆，云栖原本并不想听见，但那话语却随风而来，虽微弱，却清晰传入她的耳中，她寻思她可没偷听，是这话语自己顺到她耳朵里的，遂竖起耳朵倚在树后鬼鬼祟祟：
“扶风，你昨日是否服了丹药？”
“……没有。”
“你可知衣角上有魔气？”
林扶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乱：“……可是，师兄，我真的没有丝毫印象……”
“你是无印象，但魔气发作之时，短暂失去记忆，也未尝不有可能。”
“可是……”
“你昨夜做了什么，还记得么？”
“我昨夜，心中实在烦闷，怕抑制不住魔气，去了后山……”
“是后山，还是张家镇。”
“师兄此话何意？”
“你知昨夜张家镇被屠尽了么？全镇数百人被树妖虐杀，老弱妇孺无一活口，你知么？！”
顾怀安终抑制不住怒意，音量拔高些许，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林扶风沉寂了许久，语气几乎蒙上了一层灰。
“……我真的不记得……师兄，我该如何是好？”
两人安静了许久，顾怀安终开口，语重心长：“扶风，我帮不了你。我知你不也不愿被魔气夺舍，帮你许久，也知此非你本意。可你的魔气愈发厉害，也愈发无法控制，若想活命，在太虚宗远不是办法。”
林扶风道：“那我该怎么做？师兄，你之前提过，会有办法，那是什么办法？”
顾怀安犹豫片刻，听起来很是为难，最后叹口气：“罢了。那二魂六魄的镇压处，皓都和鬼城，近来异动频出，怕是因得你魔力无法压制所导致，而无法压制，是因得你的力量不敌魔气。若是前去收回你的魂魄，力量自会增加，说不定，是个办法。只是这方法实在……”
“我愿意！”林扶风道，“我愿意去，师兄，允我去吧，我实在……”
他的声音有些抽泣，又是一阵听不清的话语，而后一阵乐声悠悠来，云栖猜测是顾怀安在吹息魂曲安抚，她心里还寻思了片刻，这息魂曲果真好，她听着心里就放松不少，那些个埋怨林扶风的坏情绪也稍稍平缓了。
就是老觉得那负面影响并未消失，而是埋藏于心底，不过定是她的错觉。
之后林扶风听着平复了些许情绪，道：“我实在不愿如此下去，师兄，我昨日真的去了后山，丝毫不记张家镇与张强之事……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怪物，这实在……”
顾怀安温和宽慰：“我便陪你。”
“师兄，你……”
“我们是同门，是我将你引进门的，也算看着你长大，怎会坐视不管？”
“……师兄……我自幼被抛弃，受尽欺辱，即将饿死，是师兄将我带回宗门……”
两人又说了其他的一些，多是些关于林扶风日前魔气无法压制，短期该如何是好，如何暂时起效，又如何告知师尊等，云栖听不太清楚。
以上谈话，云栖捕获到了三点关键信息。
一是，或许林扶风本性确不坏，至少不想酿成恶果，可他无法抑制住体内魔力，待神智被魔力完全压制，便会做出可怕残酷之事。
他确实可怜，可也确实有罪。
二是主线来了，林扶风要下山寻那二魂六魄，且顾怀安会陪同。
三是顾怀安当真是极好的人，对同门不包庇，有指向林扶风的证据他也会亮出，光明磊落，而不是帮其掩饰藏着掖着，可同时又善良温和，对即便时常被魔力夺舍的林扶风仍不放弃，还要陪着一起下山。
二人谈话结束，自府邸内出，顾怀安道：“小栖，过几日我或许会同扶风一道下山，届时，门派仅余你与师尊，若你觉不妥，可随我与扶风下山。”
云栖求之不得：“去啊，我当然要随你们去！”
下山寻魂魄哎！攻略和帮忙回复实力，两个任务同时进行，她哪有不去的道理？
况且，同那阴气沉沉的师尊相处，也太……
“如此甚好。”顾怀安点头，“那今日便一道拜访师尊，看看师尊意见。”
三人又来到了那满是阴气的青风真人居所，还未进入眼帘，便闻得嘈杂阵阵。
“青风长老，您门下弟子有辱师门，您还要继续闭关吗？！”
“林扶风德行败坏！品行卑劣！”
“可怜我那刚入门的张强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
瞧着外面乌压压一团人，比起方才来要多上不少，为首的仍是那几名，看来这一路他们游说成功了不少同样对林扶风抱有偏见的弟子，云栖还瞧见，那群反对林扶风的弟子中，还有她测试前日随手捉的那装病的。
三人自台阶上出现的一瞬，人群瞬时噤了声，装病弟子一眼便认出是她来，上前道：“原来你就是云栖！你为何要包庇林扶风这魔头？！你不知他日后会危害世间吗？！依我看，不如就此将他斩杀，以免酿成大祸！”
那群弟子附和声阵阵，瞧着林扶风的面色愈发难看，即将在爆发边缘，顾怀安蹙眉：“诸位师弟，如此不妥。”
“顾师兄，你品行高洁，怕是被这奸人所蒙蔽！”
“你拿他当师弟，他拿你当师兄了吗？他做了如此之多卑鄙不堪之事，有考虑过你的处境吗？”
“顾师兄清风朗月，我们相信顾师兄不会做出那般包庇同门之事！”
那人着重强调了“包庇同门”，说着，目光还往着云栖身上瞅。
云栖：……你报我身份证号得了呗。
顾怀安筹思片刻，道：“此事涉及内门，应当上请师尊青风真人处理。”
说罢，他便踏入那院落，示意二人跟上。
云栖忙紧跟入内，见林扶风还站在原地，一双阴翳的眼眸几乎发毒，忙拽住他衣角，小声道：“此时莫要同他们过不去。”
林扶风不情不愿被拉着走。
前脚踏入院落，后脚听得那些弟子七嘴八舌：“我跟你们讲，此前山下有个村庄，里边墓穴都被人挖了，尸首什么的挂了一树！恰好那委托是他接的，不用想都是他干的！”
“还有还有，此前我同他一道接了个委托，你们猜怎么着？竟然遇到了一群走尸傀儡！还专挑我打，不带看他一下的！”
“哎还有次！我们遇到了三个筑基后的蛇妖，本身我们十几个人一道也是勉强可以拿下的，偏偏那次我们修为就不受控制了，尤其是顾师兄，满身修为一瞬间就没了，还为了救我挡了蛇妖几下，修养了好些日子才好……得亏最后顾师兄拿出来传送符咒将我们传送回来，不然我们十几人都得死在那！就那林扶风没受伤，一看就是他使了绊子！”
“可不，就那顾师兄还如此掏心掏肺待他，真是好心喂了白眼狼！”
林扶风铁青着脸，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故意说给他听，终要按耐不住发作，顾怀安回身，素手捡起一根枯枝，手凝气为刃，三两下削成笛状，吹响一道婉转息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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