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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鲛人泪

小说:

囚春雨

作者:

YUKISAM

分类:

古典言情

《囚春雨》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暴雨倾注了一夜,雷声如同盘旋在远山深处的巨龙狂啸,风雨吹打着窗沿噼里啪啦,遮盖住深夜里其他声响。

晨光熹微的清晨,大雨停歇。

远山笼着雾蒙蒙的薄纱,从屋檐上滴落在地面积水的声音滴滴答答,还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檐下清脆地啼叫。

人声寂静,一切显得格外宁静且平和。

榻上,骆禅檀缓缓睁眼,怀中是尚在睡梦中的陶昭南,呼吸清浅均匀。

他淡淡勾唇,胸腔中充盈着暖意,伸手勾起她耳畔的一缕垂下的长发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若每日都是这样的早晨与生活,骆禅檀心甘情愿以寿数相换,换短暂的幸福。

他起身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戴上,下楼又丢了一块银子在柜台上。

正撑着脑袋在柜台后打瞌睡的店小二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地张开眼。

忽地瞧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眼前,他睡意未醒,恍觉对方是来领他下地府的阴间使者,浑身打了个冷颤。

“去寻辆马车来。”

对方的话令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脖颈边架着刀子的寒凉还心有余悸,他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他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银子,骆禅檀袖中匕首唰地一下扎在他的手边,刀尖刺入木头里。

锋刃只差一寸就划过店小二的小指。

这会儿,是真真正正地让店小二彻底清醒了。

他颤抖着视线抬头,恐惧地吞咽一口口水,心脏猛地揪紧。

要张嘴说话时,上下牙齿打颤碰撞发出他自己才能听得见的细微声响。

视线内,对方面具下露出一双冰凉无情的眼睛,他与他对视,仿佛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昨夜你没见过我们二人,明白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店小二像是哑了喉咙般只知点头。

骆禅檀利落地将匕首收回刀鞘,转身离开,没再多看店小二一眼。

店小二又是吞了一口口水,方才想起呼吸般地大口喘着气,拿着银子的手筛子一样地颤抖着,银子从掌心滑落,滚在了地上。

时辰还早,早市的摊子都还未完全摆好。

骆禅檀将床榻上的人用薄毯裹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步履平稳地将人抱着上了马车,轻声吩咐车夫到西柳巷。

西柳巷小院里,蓝鸢一夜未眠,听见门口的动静赶忙去开门。

“尊……”

骆禅檀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悄声些。

蓝鸢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陶昭南身上,她被他抱着,还没醒。

“姑娘这是……”蓝鸢不禁蹙眉,内心有些许的不安。

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先进屋。”

骆禅檀抱着陶昭南上楼,将她轻手轻脚地放在床榻之上,拿衾被盖在她的身上。

他细心替她掖好被角,又伸手将她脸上调皮的发丝轻轻勾到脸侧,盯着她的睡颜良久才慢慢退出屋子,将屋门阖上。

“姑娘她……”

“她没事。”

骆禅檀嘱咐蓝鸢:“你照顾好她,我出门一趟。”

“尊使要去哪儿。”蓝鸢注意到骆禅檀阴沉下来的眼色。

这样的神色蓝鸢并不陌生,往往骆禅檀如此不快的时候,总是要有人遭殃的。

蓝鸢虽不知道是谁招惹了骆禅檀,但也能猜到跟昨夜发生的事情有关。

白府,白窕从榻上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有刀子架在她的脖子边。

她顺着刀身向上,目光对上面具后阴恻恻的视线,她不仅不怕,还勾着唇角笑了。

“公子不请自来,出入女子闺房,是否不大妥当。”

她手指捏着匕首的刀尖,骆禅檀冷哼一声,匕首更向前抵着她的脖子。

刀锋锋利,轻易就划破了白窕的手指。

“嘶。”白窕颦蹙秀眉,娇滴滴地倒吸一口凉气。

骆禅檀冷漠无情地讥嘲道:“死人才不管男女。”

白窕轻啧一声,又叹了口气,始终笑着,全然没有被人威胁性命时该有的模样。

“我倒是觉得,公子不仅不该杀我,反倒是应该谢谢我。”

“若是没有我的酒,公子何时才能得偿所愿啊。”

白窕缓缓从床榻上起身,衾被下滑露出雪白香肩,骆禅檀皱眉一瞬,立刻上手抓着衾被丢在她身上,盖住她身上春色。

白窕倏地笑出了声,忍痛推开他手上匕首,伸手捞过一旁的外衣套上。

“我既是将死之人,公子又何须多此一举,看就看了,又如何。”

她语含讥诮,斜眼睨向站在一边如避蛇蝎,脸色更加阴沉的骆禅檀。

她自若地走到坐榻懒懒坐着,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你不会杀我的。”她肯定道,“你若是杀了我,后果不堪设想。”

“并非是我自夸,我白家富甲一方,富可敌国。”

白窕翘着脚,宛如骄傲高贵的猫儿,脸上挂着无谓的笑意。

“你可知江夏遇旱?”

江夏遭遇大旱,今秋江夏颗粒无收,百姓饥荒,闹出大乱。

骆禅檀虽人不在京城,但仍与襄国公有书信往来,自然知晓此事。

他不搭话,白窕扬着笑解释与他听:“陛下有意修水渠通往江夏,下令愿意出资者可免盐铁农税十年。”

“我白家不缺钱,但也愿意出钱。”她略挑衅地挑眉地睥睨骆禅檀,“我若是死了,你可觉得,你与陶姑娘会相安无事?”

商贾家财万贯,却位于末流,地位低贱。

白家想靠着捐钱傍上京官,不仅能赢得做善事的美名,还能让白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一石二鸟。

所以,如果骆禅檀杀了她,少了白家的这笔巨款,必然会引起京城人的注意。

他和陶昭南自然难以脱身。

只是,白窕绝不会想到,眼前人是皇室子弟,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扶持陛下登基。

骆封礼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白家而伤害手足。

骆禅檀当然能杀了白窕泄愤,但他的确不会杀了她。

只是因为杀了她太过简单。

他不是不敢杀她,是不会杀她。

白窕错就错在不该连陶昭南也一起算计,她触碰了骆禅檀的逆鳞,骆禅檀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既然如此骄傲,他便要折断她的傲骨,要她亲自跪在陶昭南面前请罪。

“白小姐未免太过自信,就算没有白家,也会有王家、李家。白家于皇室而言,也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我想,江南想要取代白家的门户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白窕听出他隐藏在话语下的威胁之意,收敛了些笑意,冷下语气。

“白家树大根深,也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树大根深?”骆禅檀嗤笑一声,言语犀利,“烂了根的树,树大只会招风,倾颓只需片刻。”

白窕眼皮微跳,隐隐有不安的情绪游走。

“白家上一任家主是您的父亲,因病骤然离世。据我所知,您的父亲只有您母亲一位夫人,世人皆赞他情根深种,是位痴情种。”

“不过……”骆禅檀刻意停顿。

白窕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容,那种不安的情绪如同涟漪一般越扩越大。

骆禅檀把玩着匕首靠近她,随着一声刺耳的刺啦声,白窕宽大的衣袖被割下一段布料,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是个断袖。”

几乎是眦裂双目地瞪着骆禅檀,白窕咬着牙扯着不大优雅的笑,强作镇定。

“公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

“无凭无据的事,都是为了败坏我家名声的对家传出来的。”

“是么。”注意到白窕紧捏着衣裙的手,骆禅檀笑了笑,“既如此,我再说几个笑话与白小姐听听。”

“我还听说,您的父亲一向身体康健,大病来得突然,是在前年秋日走的。”

“前年秋季,白家突然开始做海鲜生意,尤其是白鳝卖得极好。”

捏着裙摆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白窕不可置信地看向骆禅檀。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窕的耐心逐渐被磨没。

“您父亲喜爱白果,可白果与白鳝同食,可是会使人中毒。”

“白果无毒,白鳝无毒,便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再说,你怎么会让人剖尸查验呢。”

白窕站起身来,嘴角微微抽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对了,我还听说白家发卖过一个哑了的奴役到蘅香楼,专供有特殊癖好的男子‘享用’。”

“这名奴役,曾是您父亲身边最亲近的随从。”

“够了!”白窕厉声呵道。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

光是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她就恶心得想要作呕。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窕死死盯着他。

可算是有些像样的反应了,骆禅檀冷笑着看着她没了高高在上的装腔作势。

“你不必好奇我是什么人。”

“你只需要知道,你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陶昭南难得睡得这般沉,脑子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大抵是睡去前的画面太过深刻,以至于她连做梦都在重复着睡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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