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餐桌算不上宽,点的面都是大碗,两个碗的边缘快挨着了。
梁愿醒捏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最后争取了一下:“你能吃辣吗?这闻着挺辣的。”
“能。”
一勺辣椒油被放进段青深的面碗里。面汤是卤牛肉的卤汁汤,咸鲜的口味里稍微偏甜,辣椒油落进去后迅速荡开。段青深用筷子搅了搅,立刻获得了一碗香辣牛肉面。
把梁愿醒眼睛都香直了。
段青深笑了下:“你少放点吧,小半勺。”
时间挺晚的了,面馆老板已经收拾好门口煮面的大桶,几大盆卤好的牛肉和切好的肴肉封上口,搁进冰柜。
老板的手机里播放着带有口音的评书,关掉门口轰轰作响的什么机器后,走到他们桌边,说:“你们慢慢吃,不用着急。”
二人向老板点头说谢谢。
老板去冰柜里拎了瓶冰豆奶,自己一个人在最靠里的餐桌坐下休息。这里是市郊,晚上从国道下来的司机们多会选择在这一片吃饭歇脚。
进来几个大叔,老板坐直,摆摆手说:“没有了,卖完了。”
二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笑了下,挺走运的,再来晚点老板估计店门都关了。
这晚过夜就在国道附近,连锁酒店蛮干净,开了间双床的标间。
不过大概是为了节约空间,这双床标间里的两张床距离可能就一根手指头,一道缝。
梁愿醒对着那缝瞅了半天,说:“我们晚上玩手机得小心点,这缝真是为了让手机溜下去量身打造的。”
段青深点头:“好,会的。”
段青深拿消毒湿巾准备擦一下两个床头柜,叫梁愿醒先去洗澡。
“这房间都小成这样了,还至于摆个电视柜挂个电视吗……”梁愿醒洗完澡出来,跨过地上的行李箱,嘟囔着。
抬头才发现段青深在窗边打电话,抿住嘴没再出声。
“嗯,中秋节回奶奶那边的时候看了她的体检报告,指标都还可以……之后,之后接下来比较忙,我下周末就不去您那了。好,爸您也早点睡。”
梁愿醒用毛巾搓着后脑勺,困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段青深问。
“没、没事。”他嘴巴急刹,憋回去了。
他是憋住了,但段青深像没事人一样,“喔”了声,说:“我辞职了,但没告诉家里。”
段青深言简意赅:“我刚才在说谎。”
说这话的时候心跳过速,因为他很少这么直白真诚地表达自己。
梁愿醒眨眨眼:“但严格来说你没说谎,接下来确实很忙。”
段青深没反驳,笑了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笑得太苦涩,导致梁愿醒看过来的目光散发出了一些怜爱。
“睡觉。”段青深说。
但梁愿醒毫无困意。按理说这么一天骑行奔波,应该是倒头就睡的,段青深叫他睡觉,他“嗯”了声然后闭上眼睛。
像从前姨妈担心他的睡眠问题时一样,他装睡装得炉火纯青,姨妈会在他睡下后,轻手轻脚地偷偷再打开他房门看看他有没有真的睡着。
黑暗里,段青深听着旁边人好像很平缓的呼吸声,他睁开眼悄悄朝旁边看。段青深有一半的把握判定他在装睡,转念又觉得这人还挺听话,叫他睡觉,睡不着也要装睡。他无声叹气,没戳穿他。
无论如何,第二天梁愿醒跟着闹钟起床了,一分钟都没耽误。
梁愿醒带了两套骑行服,这间旅店没有洗衣服务,他把脏的那套塞进袋子里,装回尾箱。旅店停车场是露天的,清晨几个吃完早餐的住客在这儿抽烟。
梁愿醒的骑行服是专业的那种,连体的,黑色底色,肩膀手臂和后背处有几个反光条,膝盖手肘处自带防护垫。
他看着梁愿醒忙活,把洗漱包啊卡包啊什么的塞进尾箱。他的骑行服很合身,梁愿醒目测有一米八,身材匀称,头发微长,看起来不是懒得理发的那种长,像是刻意维持的发型。
段青深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他只觉得挺好看。
他最后检查两个车胎的时候,段青深想起来了件事。
“那天摔车,你也是穿的骑行服?”
梁愿醒摇头:“没,那天我背着相机从民宿出去拍夜景买烧烤,就只戴了头盔。”
说完,他把头盔戴上,边戴手套边说:“早知道不贪那一口了,不行,不贪那口我就碰不上你了。”
他抬眼看向段青深。段青深伸手把他头盔护目镜盖下来,在他头盔顶拍两下:“走了。”
“好!”
天气很好,道路情况也不错。
他们走的G233国道边上就是京沪高速,北上的路越走越凉爽。国道的最高限速是80,距离目的地还有四百多公里。
对讲机主要用来沟通路况、油耗,以及交流要不要在下一个加油站去趟卫生间。
清晨八点出发,顺利的话,今晚九点差不多就能到。实际比段青深计划的晚了一天,又因为他要跟在梁愿醒车后,车速又慢了些。不过这都没关系,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计划。
好吧未必。因为拍摄对象必须在计划内。
过了淮安地界后的第一个加油站里,梁愿醒在卫生间呼噜了两把脸,下巴挂着水珠出来。段青深在停车区外缘,靠近路边的地方打电话,梁愿醒走过去,没说话,朝他笑了笑。
“今晚能到,我微信上告诉你了,估计你没看见。”段青深换了只手拿手机,另只手伸进自己车窗,够着副驾驶扶手那儿,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梁愿醒。
“嗯,我猜到你没看见微信,这几天微信被弹爆了吧……肯定啊,结婚嘛。”段青深说,“没,没出什么事,是我……我助理,他是骑摩托的,所以会慢点,对,找了个助理,会打光会后期,还自带一台徕卡。行,不聊了,到时候见。”
“你同学?”梁愿醒问。
“嗯,都中午了才想起来我没到,也忘了帮我弄相机。”段青深从车窗把手机扔进去,“过几天就结婚了,应该是忙昏头了。”
梁愿醒点点头表示理解:“啊对了,我能把我尤克里里放你车里吗?我怕后面路太颠。”
“可以,你拿过来。”段青深想了想,又说,“要不相机也放我车…算了你那几个箱子都拆下来放我这吧。”
“啊?”梁愿醒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你车里也塞了不少东西吧。”
段青深失笑:“我还想问你呢,你这个季节往西北跑,就带这么点东西,看着厚衣服都没装几件。没事,后座和副驾地上都是空的,拿过来吧。”
两个人一起把摩托的三个尾箱拆下来,果然和段青深说得一样,梁愿醒这位从小没离开过南方的孩子,他对“秋天”的概念就是毛衣、外套和长裤。凉丝丝的风,气温二十来度很舒服。所以他的行李中最厚实的一件加绒卫衣。
“我看了天气预报的。”梁愿醒递过去尤克里里的箱子,“敦煌有十几度呢。”
“那是白天和平均气温,晚上只有四五度都说不准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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