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姊所愿还是不曾得偿。
不是凝姊妥协,也不是二婶逼迫。
一日,日头高照之时,自群先生授过课,翩然离去,赵萦和赵筠仍在书斋里温书,伴着窗外的蝉鸣思索。
忽然,外头一阵喧闹,仆妇脚步之声、话声此起彼伏。
不到片刻,便有二婶身边的老妇来推了书斋的门。她面上的皱纹少见地被堆了起来,挂着令人心悸的笑。轻快道:“娘子们安好,宫里的齐妃娘娘来旨了。”
齐妃?
赵萦与赵筠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些不安来。
待到一大家子人吵吵囔囔地在大监面前排列齐了,那大监才慢悠悠地从一旁拿过竹简,用一种极其刺耳的语调念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有平江侯之女赵凝,恭顺贤淑,宜加宠镒。特封其为平阳公主,其敬之哉。”
平阳公主?怎会如此?
这道旨意来得猝不及防。凝姊若是做了公主,再也嫁不得皇子,或许还会被当做棋子安定北边。
赵萦没忍住抬头望了一眼前头的凝姊。只看到她如竹般的背影,再多的,却是看不到了。
凝姊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
她站立的位置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背影,像是一个个木桩子。
直到凝姊上前接过旨意,转过身来,她才将所有人的面色收入眼底。
凝姊有些呆愣,动作迟缓间,眼里已然有水光。她站立在那,青色衣衫仿佛与身后的竹枝融为一体。
二婶面上有讶异,有烦闷,却也有尘埃落定后的放松。她上前欲抚慰,却被赵筠抢先一步。在赵筠怨怼的眼神中,她只能退居一旁。
至于侯爷,早早地离去了。他从不插手后宅之事,在他看来,陛下与齐妃下这道旨意,不过彰显对他的恩宠罢。若是发生在他最喜爱的小儿赵筠身上,他才会露出几分关怀。
从前所做,倒像是一场闹剧了。
赵萦摸了摸怀中的物件,四四方方的,轻薄得几乎没有重量。此刻却让她的头有些疼,顾不得凑上前去,顺着宜明的力道回了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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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怎么了?”
一回院里,季氏见赵萦面色不佳,巴巴地迎上来。
侍奉娘子的这些天,她算是看清了。娘子瞧着温和,听她说话也不打断,实则是个心里有算计的。
她开始不曾察觉,待到察觉时,她早已被这院里的人挤兑到一旁了。可恨那宜明,原是她亲自挑了去伺候的,如今已在娘子身边站稳了脚跟。她再想拿回自己的地位,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娘子身子有些不适。”宜明将赵萦搀到窗边的软榻之上,没拒绝季氏的靠近,自顾自地去倒了茶来。
季氏凑近赵萦,坐在软榻边,见赵萦只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时嘴又闲不住了,“娘子可是听了大娘子被封公主的消息不喜?”
“照我说,大房如今当真大不如前了,不如写信请大爷回来?大房没有郎君终是不成。大爷若是回府,谋个一官半职,也省的二房独大啊。”
大爷?
赵萦嘴边扯出一抹笑,原本混沌的脑子像是一下被刀给劈开,变得清醒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眼眸一下变得沉得吓人,“我不过是身子不适,阿姆此刻不言已是帮我。至于阿耶,阿姆不妨去三清相前求上几个月,指不定老祖便舍得放他回来了。”
季氏被震住,喃喃不敢再言,径直退下了。
赵萦就着这姿势望着窗外,眼看着天上云彩聚集,慢慢地便遮蔽了骄阳,落下绵绵的雨来。
赵萦在这雨声、风声、花香交杂之时入了眠,梦里却没有半分惬意。
“阿萦,我此生最悔便是娶了你阿娘。若你遇了不测,也不要怪罪阿耶。要怪,只能怪你的外族血脉。这便是你的命。”
这是阿耶在黄沙烈日之下抛下她们时说的话,此刻却响彻整个梦境。
那样信前世今生的人,会因积德之说,手握刀剑护佑百姓,却也会因所谓命理之说,抛妻弃子。
什么是命?她遇贼寇被人所救,难以生存之际得人相助,足见她的命不似算命之人说的那样不好。
凭空断人生死之说,不过是邪道罢了。
她苦练射艺几载,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救自己于危难。
只是……建康的危难从不见刀光剑影,他人三言两语编织成罗网,大大咧咧地放在那处,等着过路的人跳。
若是侥幸逃过,又会有下一处陷阱等着。
布置陷阱之人永远站在高处,以各种为你好的由头,将你往里头推去。
纵是凝姊那样的人,也不能如愿。
要想不受制于人,便只能走一步看三步。
“娘子——娘子——”宜明的声音穿透了梦境。
赵萦扶了扶额,艰难从榻上坐起,神色还有些恍惚。太阳早已下山,唯余月亮高悬于天,给周围笼罩了一层薄纱。
宜明在她睡前泡的茶早冷了,现在忙前忙后,又重新煮起水来。见她望过来,才道,“方才三娘子来过了,见娘子睡着,没敢打扰,只放下了一碟米糕。”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食案上那碟小小的米糕,上头还有些红渍,仔细看,是以梅子蜜渍作浇头铺上的。
这个时节梅子易得,但梅子蜜渍难做,少不得也要个几日。知道她喜梅子蜜渍,还有这般心思的人,分明不是赵筠,而是凝姊。
凝姊受到这般打击,还能念着她,果真是金玉品格,便是圣人都难以这般周全。
她一下清醒过来,从枕下摸出睡前塞进去的信件,上头用印泥封口,一字一划地写着几个大字:赵大娘子收。
这是今早有人从外头送来的,她不看也知道这信里的内容。河洛地区距建康相隔千里,距离那封信送出不过七日,可见这人的用心。
她本欲下学后将这信交予凝姊,却不曾想,宫里的旨意比这信先让凝姊看到。
她收起面上流露出的一丝遗憾,拿起那碟米糕尝了一口,有些冷了,梅子的酸涩盖过了米的醇香,不如原先,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抖了抖衣裙,起身,宜明不需她多言,便从一旁拿了一件鹤髦给她披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拿起了那封信。
虽是初夏,气温却不如春日宜人,刚下过雨,赵萦一路走小径,两侧的草长得很高,让她衣裙上都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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