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天幕如长帛泼墨。
晚风惊扰几处草丛,吱吱虫鸣声中,窄弯弯的月牙悄悄从云堆里翘出一角,澄亮的月光如瀑而下,隔着落地窗将床上正无知无觉深眠的少年人照得分明——
他像是睡得很沉,睫毛安静地低铺着,在眼下打出一重薄薄的影。眉骨锋锐,延连着的鼻骨也高挺俊秀,即使是阖着眼,也毫不掩碍其五官的深邃。
线条漂亮得令人惊叹。
“统!!”宋稚意抱住系统光团,用气声尖叫,“他好好看!”
“那必然,毕竟是本界气运之子。”系统一边回答她,一边麻利地在后台点了几下光屏,不忘提醒道:“记得一定要在一年之内让他认可你啊,晚了你就没救了。多保重,我先走一步——”
没想到分别的时光来得这么快。
宋稚意本来还想再抱着自己临时结识的这位小伙伴呜呜嘤嘤两句,但系统轻轻一推,天移地转,她一步换了一个世界——
四周黑茫茫一片。
像海的最深处,没有光亮,也听不见声响。
宋稚意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气运之子的识海里。
系统的叮嘱尚还回响在耳畔。
宋稚意视野遗落在漫漫的黑暗里。在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从死后的大梦陆离中醒来,失落又失神地意识到——
原来,她真的已经成了一个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唯有在一年的期限内取信于气运之子、赢得对方所代表的世界意志的认可,她才有资格留驻在这个世界……重获新生。
﹉
为了能把握住第一面的印象分,宋稚意磕磕绊绊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腹稿。她在漆暗的识海里来回踱步,备考似的紧张排演。
四下空寂,唯有她的声音回响。
等宋稚意第三遍将前因后果捋完,这片寂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点动静,像是谁实在没耐心了的一声轻啧。
她蓦地一悚,像只受惊奓毛的猫般整个从原地弹开,一双圆漉漉的眼睛警惕地张大:
“谁?!”
视野里还是一片漆黑,给情绪上头的脑子降了温。宋稚意反应过来,她如今正待在气运之子的识海里,所以还能有谁——
她眨巴着那双溜圆沉亮的眼睛,紧张中揣着点期待地轻轻唤了一声,“苏漱?”
“嗯,是我。”
应她的声音年轻清冽,带着点青春年纪独有的少年气,好听得格外抓耳。
情绪也意外的平稳。不像是警惕戒备的态度,反倒语调如常,坦坦荡荡,洒脱无拘得如同只是走在路上与逢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系统人物情报里“性情疏漫,不惊不乍”的评述,恰当其实。
宋稚意动了动眼睫,这才体会到系统那些“小道消息”的含金量。
来到这个世界前,系统曾经猫猫祟祟地给宋稚意透露了一些关于本界气运之子的情报,包括但不限于苏漱的家世性情对外形象等。
宋稚意也是因此才知道——本界这位气运之子居然还是个和自己同龄的男高。
当时系统信誓旦旦的保证犹在耳畔:
“信我,这个气运之子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不是什么背负血海深仇阴谋算计的倒霉蛋,一点儿也不苦大仇深,为难不了你的。”
如今看来......
宋稚意热泪盈眶——统!你真的没骗人!
一念之隔。
苏漱从床上坐起身来。
月光朦朦胧胧,照在他额发眉间,如同照彻一川水清墨重的山水。他曲腿支膝坐着,身上墨色的睡衣如水如绸,整个人浑如一块乌透湛极的玉。
那双骨相极佳的手懒懒散散地落了一只在膝盖上。
苏漱回想着脑袋里刚才唤他名字的那声语调,唇角提了提,玩味似的也学了一声,唤她的名字:“宋稚意?”
宋稚意下意识地“哎”了声,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入目是一片寂寂的黑。
她眨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识海这处“黑水牢”里,不免蔫蔫地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
宋稚意一时间紧张得嘴皮子都在打磕绊,“那个,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那头似乎笑了一下: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苏漱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
他没什么意外地挑了下眉,上身松劲,散漫地往后一倚,腕骨微动间手机跌跃进被子里。
脑海里女孩子轻到几如蝴蝶振翅的微微呼吸声还在连绵起伏着,然而纵使再轻微,在那样寂静的空间里也还是纤毫可察。
苏漱屈指揉着太阳穴,眼皮似阖非阖,从鼻间带出点哼笑似的,好心提醒道:
“刚才,我睡觉的时候,你说了三遍的。”
话音落下,脑海里那片羽毛似的呼吸声骤然加重,接着又停住,像是凭空消失——
宋稚意表演了一个原地窒息。
这是在明示她把他吵醒了吧一定是这个意思吧啊啊啊啊——
她薅着手指,谨小慎微:“你一定没有起床气的吧?”
苏漱眼睛闭上,意识逡巡脑海寻找着她的所在。闻言他浅浅勾唇:“你猜?”
宋稚意不敢猜。
她盘腿坐起来,可怜巴巴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嘛……”语调黏软,像裹着甜芯的软糖。
尾音含含糊糊地荡在唇齿间,愈显得她乖巧无辜。
音色使然,连道歉也跟撒娇似的。
苏漱原本散漫敲在膝头上的指节一顿。
半晌,他别开脸,无声地啧了下。
这边,宋稚意见他许久没动静,眼睛飞快眨巴着,机灵地把话题撇开:
“那既然你都听到好几遍了,我还需要再自我介绍吗?”
“看你。”
他态度不明,宋稚意心里就没底。纠结了会儿,她讪讪然道:“那还是算了吧,都吵你好几遍了......我少说一点。”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一句近乎咕哝,连带着她嘴角也跟着蔫蔫地朝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那点喃喃化在本就清软甜沁的音色里,像朵随时会积聚起雨汽的云降落在脑海里。
苏漱搁在膝上的食指莫名蜷了蜷。
默了默,他掀起眼皮:
“你实在想说的话,倒也不差这一遍。”
宋稚意已经打定主意要老实做人,闻言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她微微抿唇,小心地问道:“那你听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苏漱知道她实际是想问自己有没有信那套说辞。
他扬了扬眉,不答反问:
“换位思考,有个不明存在说要在你脑袋里、或者用你的说法是识海里,暂住一年,目的是要获得你的认可来换取新生——先不提其中疏漏,单凭这说法完全源自对方、而你对此一无所知,你会相信吗?”
他话音落下,脑海里一片静寂,似乎连少女的呼吸声都变得更微弱。
好一会儿过去,宋稚意都没再有反应。
苏漱垂了垂眼皮,忽觉有些兴味索然。
他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富裕,耗尽之后心思转瞬便挪转到了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上。就在他垂眸思索究竟是寻佛道两家还是民间术士来出手解决的时候,脑海里那道细弱的声音终于又重新响起:
“那个,我其实也不能算不明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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