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宋稚意迷迷蒙蒙地被喊醒。
她半梦半醒地坐起来,脑袋还一点一点的,音色软得像被困意揉软的眉眼:“早安……”
“早安。”
苏漱一目十行地扫过物理作业的压轴大题。
后排的高山新把该抄的都抄完了,此时正恪尽职守地给他当着耳报神,实时报点物理课代表收作业的进度:“快过来了,还有两排。”
苏漱嗯了一声,稍作思索,笔尖极快地在纸面上留下几个孤零零傍着单位的数——来不及写过程,干脆跳过。
他收笔,合盖扔到一边。
邻座的陆谦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嘴角一抽:“还得是你,换个人这么写绝对被物理老师狠撅一顿。”
毕竟,谁家好人写压轴题无过程纯答案啊?尤其是答案还对,这不摆明了抄的吗。
高山新也伸过头来凑热闹,看清情况后咂舌:“确实,我抄都不敢抄。”
他俩在旁边插科打诨,没分走苏漱半分注意力。把作业交上后,苏漱看了眼时间,揪起识海里某个安静的、似乎又要来个回笼觉的小睡鬼:“不能再睡了,醒醒神,准备一会儿上正课了。”
宋稚意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就要上课了?!”
如遭晴天霹雳。
她颇为抗拒地抱住蜷起的双腿,小脸往膝盖里躲去,像只深深埋头到沙堆里的小海贝,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沉痛的现实。
窗外初阳高举。
也许是日光温晴,将Alpha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与压迫感溪水般释解,苏漱浑身疏懒地靠在椅背上,听她在识海里呜呜嘤嘤嘀嘀咕咕地闹。那副水湛墨沉的好眉目渲着点点日辉,他长腿踩在桌杠上,歪头笑得柔惬。
一天的学习就此开始。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宋稚意实在撑不下去了,精神萎靡地趴在识海里,拒绝苏漱的作业邀请:“不许喊我了……”
调子拖得有气无力。
苏漱勾了勾唇,“又不许我说话了?”
他虽然是这么问,却丝毫没有几分要践行这个“禁令”的自觉,桃花似的眼含弄着几分逗她的笑意。
宋稚意愤怒地一拍空气:“我要摸鱼!摸鱼!”
像只喵喵叫的猫。
苏漱唇角上扬,顺着她道:“怎么摸?”
“我要乱涂乱画!!”宋稚意眼睫乱而密地动着,像是气性不小,那两排珍珠莹贝似的牙恨恨地切磨着:“先造它个一百张的无主题乱七八糟随笔,拿最贵的纸用最好的颜料!”
……看来确实是学到极限了。
苏漱抵着额头闷闷地笑出声。宋稚意被他的反应招惹到,浑身奓毛:“怎么了吗?!”
苏漱轻咳一声,立马收住笑,若无其事地帮着她找补:“确实,乍一恢复学业不适合用力过猛,你今天能跟着听一天的课已经算是个好开头了,作业什么的可以往后放一放,循序渐进。”
宋稚意唇角一翘:“我也觉得是这样。”句字咬得娇气又矜持。
这会儿她看苏漱又顺眼起来,便拖着调子喊他,音色甜沁沁的,像一捧香香软软的云。
声音荡在识海里。
苏漱撩了撩眉眼,懒洋洋应了一声:“嗯?”
宋稚意甜滋滋地感动道:“你今天总算说了句人话。”
……果然还是太惯着她了。
苏漱轻嗤一声,眼中的笑意却没再放下。
虽然不用学习了,但宋稚意休养生息的时候也闲不下来。她老实了没一会儿,就又无聊地戳起了苏漱:“下第一节课了吗?”
苏漱从书山题海中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没有,刚上十三分钟。”
“哦——”宋稚意趴着晃着小腿,胡说八道:“那也很快了嘛。”她捧着脸颊,眼珠溜溜地转,像葡萄玉:“你要珍惜摸鱼时间呀苏漱,整个晚自习都拿来写作业好无聊的。”
那点小心思都不必猜,呼之欲出。
苏漱好笑地丢了笔,往后靠上椅背,眉舒眼扬,懒洋洋地问:“又想让我干什么?”
宋稚意眼睛霎时弯起来。她晃晃脑袋,一两缕调皮的乌发在她肩上坐滑滑梯似的溜下去。
有求于人时,宋稚意的调子总是甜得像裹满了软香扑人的蜜,黏糊糊直落到心头上:
“你看一看窗外的晚霞嘛,我想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苏漱一怔,想起她如今还处于五感屏蔽。
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骨,喉间应了声“好”,视线望向窗外——
正值傍晚时分。
大片大片橘黄的晚霞如下坠的长瀑,卷着云层晔然而落。落日醺然西沉在这片绵延而下的橘色里,一时分不清何处是余晖何处是霞光。
如一幅色彩极尽富丽的油画。
没由来的,苏漱觉得,宋稚意会很喜欢。他尽可能地还原出来,后者果然反应雀跃:“好想画出来,我超级会画这种渐变的!”
宋稚意趴在识海里,眼睛惬懒地眯着,颇有心得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光辉履历:
“我之前晚自习的第一节课都是拿来摸鱼的,晚霞好看的时候就画晚霞,其他时候就画画脑洞或者同人,已经画了好厚一本了。”
说到“好厚一本”的时候,她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像只竖起了尾巴要人摸摸夸奖的骄傲小猫。
苏漱眼底生出点笑意,顺着她的心思,夸道:“这么厉害?”
“哼哼,那当然,”宋稚意眼睛亮亮的跟他细数了一番自己的“代表作”,“我还是我们那边一家儿童出版社的特约画家呢。”
她因着又想起件很重要的事,黏糊着声音跟苏漱讨商量:“以后我们晚上能不能讲儿童故事呀苏漱,不要童话了。”
口吻娇气又乖,撒娇似的挠在心口上,带出一点清浅痒意。
苏漱顿了一下,问道:“不喜欢童话了?”
宋稚意点点头又摇摇头。她鼻子皱了皱,理据很是充分:“小时候没觉得,现在长大了再听,感觉好多故事都好恐怖,完全□□嘛,这怎么助眠,不做噩梦就不错了。”
苏漱回想了下这两天给她念过的童话,确实有不少仔细品来画风阴森古怪的,直接砍脚断腿的也不少——倒是没考虑到这些情节会惹她害怕。
他眉头微微拧起。
识海里,宋稚意还在软着调子磨铁石心肠似的磨他:“好不好嘛?”苏漱回拢神思,喉结轻滚,一锤定音:“那就换。”
“好耶!”宋稚意心愿达成,心满意足地把下巴磕到了手面上,趴卧着将小腿摇作胜利的旌旗。她心情一美,嘴巴便跟抹了蜜一样甜,出口就是夸人的好听话,声音也蘸了蜜似的,轻轻的,像盈着香灌了满袖的风,软而绵地扑进人心口胸怀里,“你最好啦。”
……
也许是晚风不争气,苏漱想,于是他也只好迷失在她这股软风里。
*
趁着晚自习下课的空档,苏漱去校阅览室借了几本经过宋稚意点头的读本。
等他回来时上课铃已经打响,班主任老于正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做期中动员。从苏漱的视角看过去,教室里一片乌压压埋低的人头,都在奋笔疾书着,没几个抬头听的。
他推开教室后门,坦然地走进去,正正迎上了老于苦于无人对视的视线。
顶着后者的死亡注视,苏漱笑了笑,冲他晃了晃手中的书,示意自己此行的正当性——
老于作为一个有情怀的语文老师,平日里就很是支持他们培养阅读习惯,这会儿更不会因为考试临近便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他大手一挥,把人放行。
苏漱得以顺利回座,手上那几本涂装纷彩的书倒扣在了桌面上。
陆谦看了一眼,没太放心上,他揣着苏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于刚放送过的最新情报,语气略有兴奋:
“老于说学校刚定下来,咱们这一级研学旅行去哪儿不再是他们抽签决定了,你猜改什么了?”
作为长桓一中高一高二年级的惯例,研学旅行一向受到校方重视,学校还专门聘请了专家依据每学期的课程安排来规划具体的项目。
同一年级会以班为单位分散到三个地点和主题各异的项目里,具体的分配情况由各班班主任抽签决定。今年则是对这项规则做出了调整。
苏漱扫了眼黑板上老于那飘逸神炼的“期中动员大会”的板书,随口道:“跟期中考成绩挂钩?”
“神了你,”陆谦啧啧两声,把规则解释全:“贼朴素的规则,把每个班所有学生的分数加起来,从高到低排,前三分之一的班级有自主选择权,后边三分之二参考各班意见补缺。”
——这样一来,哪怕前边的班全选同一个项目也不会出现名额不够分的情况,且长桓一中并无快慢班的设置,每个班人数相同、整体实力也相差无几,实施起来也公平。
看得出校领导为了刺激他们在这次市联考中好好表现没少下心思。
苏漱点了点头,“改得挺好。”
“那确实,连山新都刺激到了。”陆谦示意他回头看往常绝不会错过这种闲聊的高山新,后者此刻正拧着眉头捏着笔,苦大仇深地盯着道物理题——
此人亲自做作业属实难得,但更难得的是到现在了都还没扔笔。
苏漱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陆谦还在旁边感叹着:“愚蠢的男高女高们,就这样轻易地被学校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摇着摇着头,又莫名高深的来了句:“吾亦未能幸免。”
苏漱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就这么喜欢研学旅行吗少爷?”
“这就是你不懂了小苏,”陆谦嘚嘚瑟瑟地冲他摇了摇食指,狭长的眉挑弄着,眼似飞浪多情:“听说每一届研学旅行都能成上好几对,脱单的好机会啊。”
苏漱笑睨他一眼:“有喜欢的人了?”
“那倒还没有,”陆谦笑眯眯的,老神在在,“这不是正好借机寻觅一下。”说着他又想起件事,狐狸眼冲苏漱促狭地眨了眨:
“老于刚还说鼓励大家在学习上结对互助,让学习好的带靠后的冲一冲期中考,自由组合。一会儿下课估计就有大军来找你了。”
——毕竟,他这位发小,可以说是长桓学子心中公认的联考大魔王,那一沓实打实的霸榜实绩,比他王者段位都稳。更为难得的是,这家伙并不高冷疏众,顶着一张清贵优越的脸,走的却是“群众路线”,顺手能帮的事一般不会拒绝。
可想而知,这对正值求知若渴年纪的高中生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想到这里,陆谦突然啧了一声,有点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今天还没能脱单了——
有这么一尊大佛在旁边,哪个omega还能看得到他陆某人也是A中之A的一把英姿?
他酸溜溜看了苏漱一眼,忽然发誓:“哥们儿这次剑指第一,必不能让你蝉联榜首,你小心了。”他把后座“埋头苦学”的高山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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