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宁目光闪烁,双手交握在一起,看上去害怕极了。燕诏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什么,心中立刻升起怒火,却不得不忍着脾气,一字一句地问她:
“你要杀她?”
江晗宁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反驳:
“不是的!若是长姐死了,府中一查便知是我做了手脚,到那时我便会受牵连的!”
她眼中闪着泪花,抓紧了燕诏的袖口,道:
“我只是...我只是想叫燕和变得呆傻,而后趁着她伤心,下药叫她不能再生,如此一来,我再叫父亲想想办法,不过几年,你便能...”
“糊涂!”
燕诏一把拂袖,看样子是气极了。自然,面前这女人一心爱着自己,帮衬自己,怎会知晓她自以为替他谋划的一切,却险些害了他真正在意的人呢。
可现在还不能动她。
或者说,如若不能...那便留一个和她相像的人在身边,也罢。
只可惜了,她如何也比不上她。
燕诏弯腰,温柔地将江晗宁扶起来,一步步走到床边,又让她进去了,与她一同安枕,口中还柔声安慰道:
“宁儿莫怕,我不是怪你,只是怕你做了傻事,到时候我也护不住你。”
江晗宁见他如此担心自己,不免心中动容,更加认定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夫君如此想,我便是死也安心了。”
二人相拥入眠,燕诏便是这样,只费了些唇舌之力,就保下了她母子的命。
只是夜半时分,妻子熟睡之时,燕诏忍不住地顺着她披散的发丝,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爱怜。
这样安稳的日子一直到了来年春天,正当岐侯府中一派祥乐之时,江诗宁便在府中得了一个大消息:
贺显死了。
不错,便是萧吟远赴禹州被指婚嫁给的那个刺史大人。
早膳后,一家人聚在一处,便是聊起了这事。
“听说贺刺史待萧吟极好,什么都依着她,她嫁去之时已经二十一岁,贺家也未曾嫌弃。”
江晗宁吃了一口配茶的糕饼果子,转眼看向正位上的两位夫人。
陆夫人点点头,道:
“正是如此,成婚后,贺刺史还以在当地治理有方的功绩为萧吟上奏,给她求了个三品淑人的诰命。”
江晗宁有些嫉妒,竟连萧吟那样的人都能得诰命,于是心中愤愤,想着有朝一日,燕诏取代兄长登临爵位,自己也能得了个诰命玩玩。
萧老夫人开始是闭着眼小憩,而后又抬眼,接过一旁仆妇递来的茶碗润了润喉,低声道:
“吟儿也是可怜,她好容易嫁了个身居高位又真心疼她的夫婿。可惜,这才不过两年,贺显就这样撒手人寰,独留她一人了。”
江晗宁探着身子问:
“萧表妹可有孩子?”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
“刚开始,她新婚便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女儿,一家人也甚是欢喜。不久她又遇身孕,双喜临门,可奈何女儿先天不足,生了场大病去了,她一时哭得昏天黑地,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是个男孩。”
自双重打击之后,许是心绪不佳,再加上禹州那时逢了涝灾,身为刺史,贺显忧心百姓,便亲自到村庄救灾,一不留神,叫大水冲了去。待打捞上来之时,人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见者呕吐不止,无人敢靠近。
萧吟受了这样的打击,再不被贺家人善待。
当地百姓怨恨她,称她是天生的煞星,在蜀地将父亲同僚之子迷得七荤八素,后又一走了之投奔了上京姑祖母家中,狐媚岐侯不得,被打发了嫁到贺家。可怜刺史大人一生清廉,竟因这女人的到来被活生生克死。
由此,萧吟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有人都说她克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又克死了夫君。而就在不久前,她还被婆家随便找个借口,叫她与亡夫和离。
现下,除了帝王加封的三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她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听了萧吟的故事,满堂皆静寂。江诗宁心中虽厌恶她,可也没想到她过得这般惨,人这一生,不怕多么凄苦、多么被厌弃,只怕曾被人坚定地保护过,以为苦尽甘来之时,却被上天无情地全部收回了。
话到此处,正当要散之时,江晗宁却突然开口提议:
“萧表妹既是祖母的远亲,又是姐夫指去禹州结亲的,如今过得这样惨,我们也不好置之不理。现下萧表妹的父亲也不认这个女儿,她无处可去,我们何不收留了她,叫她暂时有个栖身之地呢?”
江诗宁望向这个妹妹,心中疑虑。
她同萧吟素不相识,为何要替她说话,还让她到家里来安置。可想想看,她那样珍爱燕诏,祖母与燕诏素来不甚亲近,或许她想讨好了祖母,拉近了关系,也好替燕诏说说好话,这也说得通。
江晗宁这边说着,府中上下倒也无人反对,这事便定下了。燕临上奏告知情况,得了帝王允准,才派了侍卫快马到禹州送信。毕竟如今萧吟身份不同往日,三品的诰命夫人,发生这等大事,还要迁居,有关司员还是要知会的。
除此之外,叶酥遇刺一案还未有定论,是以燕临不可随意踏出侯府大门,只能在院里活动,以免大理寺的人前来问话时寻不到人。
车马载着萧吟回了上京,她下车之时,望着岐侯府的大门,只觉恍如隔世。
上次离开,是燕临将她赶着出来的,她被拖着在数九寒天推上了马车,心中无限耻辱,万万想不到此后两轮春秋,竟会再回了来。
她的一切荣辱、喜乐、悲苦,都是他带来的。
若非燕临不顾念幼时情分,她也不会随意嫁到禹州。贺显对自己万般疼爱,她已经决意和他相守一生,可偏偏上天也狠毒了她,将她的一双儿女和夫君全部收了去。
她能有今日全拜燕临夫妇所赐,她岂能不怨。
是以,当她入了门去,在正厅再见到岐侯府中诸人之时,连萧老夫人都觉得她变得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她如今竟是那样沉稳、冷静、少言寡语之人,一颦一笑尽显风范,和当日那哭天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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