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准甚至来不及和白小孩告别，他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回了家。
院中，池月身影孤独而可怖，她像一尊邪物，随时预备着要把别人一道拉进无尽的黑暗。
池准勉强把气喘匀，轻轻拉住池月衣裳下摆，下意识想学裘恩书撒娇缓和母亲情绪，“母……娘亲你别生气，我……”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池准只觉得半边脑袋都在隐隐作痛。
他松了手，沉默地站着，不再试图解释。小胖鸡和白玉竹子待在他的心口，他此时却没了将它们拿出的勇气。
池月在桌上放了一座无字牌位，池准习以为常地跪下。
池月捏开池准的嘴喂他吃了枚丹药，接着回去屋中不管他了。
这丹药会确保池准不会死也不会得病，但该冷还是冷，血液不通的痛苦也不会减轻。
池准盯着牌位，即便池月没有说过，但他知道这就是父亲。
母亲的梦里常常有他，偶尔也会呓语，倘若无孕又当如何如何。
池准，你是小男子汉，你要代替父亲好好保护母亲，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五岁的池准就这样把自己哄好了，他生性乐观，最擅长的就是不生气。
毕竟一个家里不能都是爱生气的人。
第二日，晨光熹微。池准在池月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后者脸上满是愧疚。
池准早已经习惯，只安慰道：“没事的，娘……母亲，我没事。”
池月默不作声，只检查了下池准的身体。当她对上池准红红的双眼，池月稍愣，也就只有在这时她才会正视池准只有四岁的事实。
“阿准，我不是故意的，我可能还是有点抑郁。”
池准摇头，“没事的母亲，我一点都不疼。”
池月嘴唇颤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吃饭吧。”
池准仰头，女子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不见血色。他轻轻拉住了池月的手，“母亲，不用自责。您和我说过您只是产后抑郁，会好的，阿准都明白。”
池月一言不发，让池准去里间吃饭，等那小小的身影离开，她这才抱头痛哭。
殿下，对不起，我好没用。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不是……
过了一会儿，池月又开始想，池准也不是一个好儿子，他长得那么慢，还总是生病。他一点都不乖，总要惹她生气。
走进屋里，池准已经吃完饭了，正在收拾残羹。池月一向不怎么进食，她习惯辟谷了，而且她做的东西实在健康有余美味不足。
换言之，基本都是清水煮熟，捞出即食。
池准对此并无怨言，他曾听母亲说过，她以前就不会做饭，现在为了他勉强学习，那就不能要求太多。
但池月的阴晴不定有时真的让人难受，就比如现在。
“谁让你收拾的？”池月大声斥责，“你吃完了不会叫我吗？今天是你的生辰，你这样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池准将盘子放下，扬起笑脸，“是我不好，母亲别生气。不是说要教我引气入体吗？”
池月没有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勉强，也没有半点敷衍。她其实知道是自己不对，可她控制不住。
最后，她沉默着将池准带到她提前布置好的房间里，里面是一个简易聚灵阵，阵眼是一把破损的匕首。
池准熟练地坐到里面，等着池月提要求。
“修仙之始，引气入体。你只需完成这一步便可以出来，左侧是我为你准备的辟谷丹。”
辟谷丹，食之一日不饿。这里足有五个瓶子，按一瓶十二枚计算，起码够池准用两个月。
池准点头，很是淡然。池月本想再嘱咐两句，但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正如他习惯她的阴晴不定，她也习惯他的听话乖巧。
而且，池月早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孩子交流了。完全无法自控的大人，偏还有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真是作孽。
池月离开后，池准按照曾听她说过的方法盘腿坐下，认真感应所谓天地灵气。
池月并未为他测灵根，只是执拗的相信池准天赋卓绝。
过了很久很久，池准饿了，他服用了一枚辟谷丹，继续打坐。
天色渐亮，辟谷丹的数量越来越少。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在吃掉第九颗辟谷丹后终于成功引着灵气在体内循环一周。
池准坐着歇息了好久，身体不发抖后才走出房门。
“母亲，我成功引气入体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池月就于黑暗中坐在他门前，只有发间的露水知道她坐了多久。
听到池准成功，池月喜极而泣，她将他拥入怀中，一会儿哭着说对不起，一会儿又信誓旦旦，说什么不会白死。
池准安静地任由她抱着，并不想询问她言语中的深意。
毕竟，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良久，池月松开他，堪称温柔地对他说：“娘亲做了好吃的，你先去吃点吧！”
池准：“多谢母亲。”
池月脸色一僵，那天池准自己换了称呼，她还以为他更喜欢这样。她不知道，这是池准第一次明白并接受每个人的母亲都是不同的。
池准将那碗不是很好吃的长寿面吃得干干净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过生辰。
吃完后，池月拿出一块白玉，整体呈水滴状，通体无棱，窄处系于一黑色细绳上。
“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也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你现在回不了家，就戴着这个略做替代吧。”
说着，她将这白玉挂到了池准脖子上，叮嘱他：“别摘下来，也不许弄丢。”
本身只有四岁却被池月说成五岁的池准非常严肃地答应了。池月第一次发现自己孩子的可爱之处，她摸了摸池准的笑脸，换来对方一脸疑惑。
“没事，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修炼。”
池准点头，回到之前修炼的地方。这间屋子很大，聚灵阵边上有一座屏风，后面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屏风右侧的角落，一个小小的清洁法阵散发着微光。
踩上去，不消片刻，人和衣裳都被清洁得干干净净。
池准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打了一套五禽戏才上床睡觉。
隔日，池准起了个大早，他本以为母亲会让他修炼，不料却被送去村里私塾和普通小孩一块念书。
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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