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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番外:黄粱一梦

小说: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作者:

煌未央

分类:

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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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番外:黄粱一梦

那是在代王宫。

晋阳代王宫。

不过总角之年的代王公子启,正于殿室角落蜷缩着身子,将年纪更小的弟弟刘武,静静地抱在怀中。

母亲窦姬、姐姐刘嫖,则都惊慌失措的在殿门处踱步,似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宫门外,明明是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以及乌云密布的阴雨天;

但公子启却透过脑袋旁的墙洞,看到隔壁的殿室明亮如白昼。

殿室上首,父亲刘恒头顶诸侯远游冠,身着王袍,腰系专属于宗亲藩王的赤绶金印,面上愁容满布,显然是非常苦恼。

大殿之内,四个哥哥横竖躺倒在地,身上华服依旧,肉身却已化作枯骨!

而在上首王榻之上,母后吕氏同样是一副骷髅外包着华袍,只那空洞洞的眼眶内,缓缓落下两行血泪……

“中尉教我!”

“父皇啊~”

“寡人不解之处,就在于此!”

天子启如是想着,画面也在飞速推进着。

“这样一个本就强大,做齐王就敢举兵诛吕的人,若是坐了我汉家的宗庙、社稷,那陈平周勃等百官朝臣,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别是有诈吧?”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大王非但无法匡扶汉祚,甚至连妻小的性命,都极有可能无法保住!”

静。

正思考着那第三个梦境中,明显不是长子刘荣的少年天子究竟是谁,耳边便传来宦者令春陀的低语声。

“——是有宵小在污蔑儿臣,才让父皇弥留之际,都无法瞑目;”

·

“嘿嘿……”

“陛下……”

“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烂在肚子里便是。”

“说不定日后,他‘天子襄’掌了权,还会清算陈平、周勃这些个‘乱臣贼子’。”

“到了后来,甚至只要有人提及孝惠皇帝的储位,便大都难逃一死。”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一旁的郎中令张武,意见也和薄昭相差无多。

——甚至就连‘隔墙相往’的公子启,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有薄昭、张武二人先后出身反对,一众代国官员、将领也都纷纷站出来,符合着表达了反对意见。

“简直儿戏!!!”

早在这番话传入耳中之前,御榻上的天子刘恒,就已然没了气息;

而在这番话结束之后,殿内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臣认为,这是大王的机会!”

母亲穿上了皇后才能穿的凤冠霞袍,端的是雍容华贵!

姐姐刘嫖更是变成了成熟妇人的模样,身上那还带着补丁的单衣,也已经变成了极尽奢靡的蜀锦。

·

“大王想啊:陈平、周勃要里应外合共诛诸吕,为何只有他齐王刘襄敢举兵?”

可即便到了这一步,太子启仍费力的拱起手,含糊不清道:“梁…梁怀王……”

“我儿,了不起。”

“——陈平、周勃要联络宗亲诸侯,里应外合共诛诸吕,最终起兵的分明只有齐王刘襄!”

“要我说,吕太后,还未必就驾崩了!”

···

“大王的代国本就苦寒,连军费都凑不齐,宫里的公子公主、王后姬嫔们,都是大王在王宫里种地,外加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从俸禄里分出来一些,才勉强养活的。”

——在草原,匈奴人叫喊着,嘶吼着,却仍旧难逃被汉家的锐士斩于马下的命运!

“一匹刚出栏不久,连牙齿都还没长齐的马驹!!!”

“儿臣何罪啊父皇!!”

“告诉朕;”

“朕怎会不立荣,转而去立襁褓里的彘……”

“朕都要死了!”

或者应该说,是大行皇帝启。

但太子启就是知道:直到这段话全部传到自己耳中,父亲刘恒才撒手人寰。

也很迷恋。

·

“将死之人,不可以带着不甘死去……”

“阿、阿揖……”

看到这里,天子启已经皱起了眉头。

但天子启却无法继续看下去了。

·

“阿揖足年十六!弓马娴熟!”

然后,公子启就看见了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场景。

那巨剑足有两指厚,被架在太子启锁骨上,就好似千钧重担般,压得太子启不自然的低下头,才能将锁骨处传来的刺痛稍缓解些。

听着天子启这番呢喃,宦者令春陀只惊恐的跪倒在地,紧紧闭上了双眼,身形更剧烈颤抖起来。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天子启便由一开始的心虚,变得愈发振振有词。

“近几日,宫内外开始有传言,说绮兰殿的王夫人,当年是梦日入怀,才怀上的公子彘……”

“千万不要认。”

“就算他陈平、周勃当真诛灭了诛吕,又为了保全自己而处理了未央宫那位,要迎立的,也该是齐王襄才对?”

“圆了朕的不甘,阿启,便能坐上那方朝思暮想的御榻,做我汉家的天子……”

一番话说出口,让代王刘恒面上再度涌现出迟疑之色,宋昌这才继续道:“吕太后,是万万不会这么咒自己的。”

“哦……”

“相较于他齐王襄,大王才是那个更容易掌控,更能让陈平、周勃等‘乱臣贼子’安心的傀儡啊!”

“你这混账,就不能跟朕说一句实话吗!!!”

·

“不对,那不是荣。”

“万一大王点头应下,再去了长安……”

“——住口!!!”

“伤…重不治……”

“——还不就是他齐王兵多将广,国富力强?”

“既然不是荣,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阿揖,不从王太傅贾谊之劝阻,执意纵马疾驰,不慎落马,伤重不治……”

片刻之后,天子启又不由得一愣。

即便是在梦境中,太子启看到父亲这般作态的第一反应,也依旧是慌忙跪下身。

“阿揖,当真是坠马重伤,不治而薨啊……”

低下头,看了眼已经在怀中睡去的弟弟刘武,便昂起头,望向殿门的方向。

“当着朕眼皮底下害死我儿揖——你真当朕这个汉天子,是你太子启的泥塑雕像吗!!!!!!”

砰!!!

说到怒及,天子刘恒更猛然拔出剑——拔出那柄数丈长的巨剑,架在了太子启的脖颈处。

“才刚出生,连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知道,就这般册立其母为皇后?”

“将这个无君无父,罔顾人伦的混账拿下!!!”

“吕太后,必定是真的驾崩了!”

便见宋昌绷着脸,走上前,手虚握成拳,在刘恒身前的王榻上轻轻一砸。

“不过传闻而已,不必理会。”

“大王,不得不慎。”

“我儿揖,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以,在臣看来,曲逆侯陈平、绛侯周勃都说吕太后已经驾崩,那就必定是真的驾崩了。”

“——吕太后,是一个很注意忌讳的人。”

面色温和的在王榻旁跪坐下身,温声细语道:“臣倒觉得,这恰恰能证明吕太后,是真的驾崩了。”

而在代王刘恒身侧,中尉宋昌、郎中令张武,以及王太后薄氏的弟弟薄昭,正围着王榻商议着什么。

“——要爱天下。”

“便是再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也绝对不要认。”

“阿揖是自己要策马疾驰,更是远在关外的梁都睢阳!”

“待朕到了地底下,还要和太祖高皇帝好好解释清楚:我汉家的皇位,怎就让朕这个皇四子坐了……”

颇带些‘耸人听闻’意味的话语,只引得代王刘恒蓊然起身,满是焦急地对宋昌一拱手。

“这皇位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寡人的头上吧???”

“那是荣?”

“母亲和阿姊,这是走了大运啊……”

“阿启……”

“那少年天子……”

“——朕!都要去见太祖高皇帝了!”

就这么含泪看着御榻上的天子刘恒,一点点缩小,一点点缩小;

“不要独爱一家一户,要爱整个天下……”

公子启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一场,就这么想着,便缓缓将目光收回。

“但在那之前,阿启,要和朕说一次实话……”

薄昭的话语,让刘恒眉头锁的更深,面上焦虑之色更甚。

“我儿揖,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但臣在长安做过官,很了解吕太后。”

但慢慢的,那紧紧锁起的眉头,随着面前的一幅幅画面,而逐渐舒展开来。

“阿揖,当真不是儿臣……”

“说不定这‘迎立’的说辞,都是吕太后在试探大王的忠心呢!”

“——次日,这个宫人身死暴室,浑身赤裸,更有足足上百道匕口!”

少年天子惹恼了太皇太后,被罚面壁太庙,过了足足好几年,才终于回到了未央宫宣室殿、才终于出现在了汉家的朝议之上。

哄!!!

只厉声一语,便好似千斤重锤,在太子启心头沉沉砸下。

“——解释解释兄长的儿子们,怎么就在朕入继大统前夜,悉数死在了周勃、夏侯婴二人的乱剑之下……”

“阿揖那匹良驹,当真不是儿臣送去的啊~”

·

·

·

梦境再度切换,太子启,又变成了天子启。

“万一这是吕太后想要治死大王,才想出来的计谋,大王倘若真去了长安,只怕就再也无法回到晋阳了。”

春陀赶忙将头埋的更深些,天子启却是从榻上起身,负手凝望向殿门外,悠悠开口道:“至于王美人‘梦日入怀’的传闻……”

“父皇!”

而在公子启透过墙洞的目光注视下,中尉宋昌,也终于在代王刘恒的殷殷期盼下站出身。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刘恒又好似泄气的皮球般,一点点恢复正常的大小——甚至缩的比平时更小。

求饶之语刚说出口,却见御榻之上,天子刘恒本萎靡不振,甚至都萎靡到有些‘缩水’的身躯,只陡然拔高至数丈高!

直到最终,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里的时候,公子启的视野便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知道为什么。

“执意纵马……不甚跌落……”

“早些年,吕太后就想要让大王去赵地,分明就是欲加之罪,要害大王性命!”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吕产、吕禄等诸吕子侄,也绝不敢犯这个忌讳。”

到最后,那墙洞居然就这么堵上了,就好似从不曾存在过!

只是睡梦中,公子启并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

“孝惠皇帝才刚走开了一小会儿,那赵王刘如意,可就已经凉了尸啊?!”

“父皇……”

“——朕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咬牙不认!”

又是许久,许久;

久到天子启都有些奇怪:时间为什么停止流通,天子恒沙哑无力的嗓音,才在太子启耳边响起。

太子启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奇怪!

方才还满是焦急,甚至面带惊恐之色的母亲窦姬、姐姐刘嫖,此刻却都变了副模样。

“——绮兰殿,又有苦头要吃喽~”

“了不起。”

良久,天子启才从思绪中回过神,见春陀这般模样,又冷不丁咧嘴一笑。

“朕,只问你这混账一遍!”

“天子要做的,不是给死人公道,而是要借死人,来给活人谋利。”

“——与儿无关啊父皇!”

“这也是臣为什么会觉得,吕太后是真的驾崩了、诸吕也是真的被铲除了……”

这番话说出口,足数丈高的天子刘恒,便好似被施了定身术般,就维持着怒而拔剑,将剑刃架在太子启脖颈处的姿势,愣了许久,许久……

“便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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