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连忙一个眼刀刮过去,把手机也锁了屏。
“怎么?这就是……你那美人?”
贺念戈眼带笑意。
钟可有点泄气地垂下头:“是啊。”
“有点……疯?”
他又笑。
钟可忽然不太乐意:“没你的小秘书疯!”
她这话其实也不算说错,只是贺念戈还不知道安显去找她的事,只当她是恼羞成怒,还在好心安抚:“美人嘛……自然是要哄的。你就哄哄呗。”
“我?哄他?!”
钟可不屑地昂起头:“从小到大,你见我哄过谁?”
贺念戈还是笑,这次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只是你还没碰上。如今啊……可就不好说了。”
钟可心虚地没有说话。
——她当然哄了。
甚至,还专门留了字条哄。
毕竟,连裳真的很美。
而她,也真的很喜欢他……的味道。
可连裳似乎总也不信她。
或者说,在他身上,似乎总有一股,让钟可看不透、不理解的……防备感。
她不知道连裳经历过什么,但她还是对连裳和张君隽的事耿耿于怀。
——既然她说什么他都不信,凭什么张君隽让他去陪酒,他就肯了?
钟可发现,她竟然开始对一个明明没认识多久的男人,产生了久违的……
占有欲。
尤其是——昨夜之后。
或许,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贪图他的心,但她却实在很讨厌,和别人分享。
她没有受过那种人类社会所谓的“美德”教育,也没有人类所谓的“羞耻”之心。
她想要的东西,如果无法靠她认可的手段得到,那她就会潇洒放弃。
不强求,是她从小被父亲教导的。
可如果,是她已经拥有的东西,属于她的东西,忽然被人要求“分享”,那她也从来不会“大方”配合。
尤其,如果对方还是她讨厌的人。
……啧,不爽。
真不爽!
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对连裳,又有了新的情绪。
“怎么说?那我去上班?送你去哄美人?”
眼见她沉浸在烦恼里,贺念戈反而成了心里轻松点的那一个。
反正事已至此,贺家父母也已经妥协,他和安显的未来,终究是要靠他走出这一步的。
至于结果如何,他想好了,拼尽全力后,也算不留遗憾了。
至于钟可……
贺念戈隐隐觉得,她或许才是真正,遇到了“挑战”的那一个。
钟可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她莫名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
委屈到,她甚至不愿意再一次“热脸贴冷屁股”——
她哄人,本就已经破天荒了,难道,还想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哄吗?
不干!
“我也去!陪你去上班。”
钟可赌气地站起身,不愿再去想连裳的事。
爱咋咋吧,她虽然想要他,却也不至于为了他就真失了智。
问题也好,烦恼也罢,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
与其总和连裳话不投机,她今天,还不如先去逗逗狼崽子。
“你确定?”
贺念戈已经打开衣柜在挑选西装,脸上却给了钟可一个怀疑的表情。
钟可直接走到了门口:“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
当然确定了。
她从来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尤其,是不能让贺念戈看她的笑话。
为情所困什么的……
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人设!
钟可想了想,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眼不见为净。
她一想到,最近自己的反常,几乎全都是从跟连裳有了交集开始,就觉得手机愈加碍眼。
她甚至暂时不想去操心璀色和刘经理,只想着赶紧帮贺念戈处理了楠城的事,然后回去帮付越对付钟家的敌人。
没错,该她操心的事还有很多。
美人什么的,先往后稍稍。
等贺念戈换好衣服出来,钟可眼前一亮:“哟,要去见小秘书了是不一样哦。瞧你穿的,跟个孔雀似的。”
贺念戈挑了一件有暗纹的黑色西装,袖口上还有银丝线绣的细边。
他的衣品当然出色,西装也都是贺知月用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亲手裁的,有钱都买不到。
但钟可还是对他的开屏行为,表示了鄙夷。
贺念戈却没有半点害羞或尴尬,反而有点自豪地反问她:“真的有开屏的效果?太好了,谢谢。”
钟可不可思议地露出嫌弃的神情:“酸臭!”
等二人坐上了贺念戈的车,正式往贺氏的大楼开去,钟可才坐在副驾驶,若有所思地问道:“贺念戈,谈恋爱就那么开心?你明明天天能看见小秘书,还能想着费尽心思打扮自己?”
贺念戈大方地分享了他的心情:“开心啊。谈恋爱是很开心,能见面也很开心。但最开心的,是知道你在意的人,也一样那么在意你。是每当你感到无聊或寂寞时,都坚定地相信会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分担,想要让你高兴。”
钟可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无关他说了什么,而是他说起这些时,脸上竟有着,多年来钟可未曾见过的……
甜蜜。
她总觉得,贺念戈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她只要提起“小秘书”三个字,就像点了贺念戈的引线,他不是生气,就是制止。
别说分享心得了,就连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似乎都是贺念戈的禁忌。
而现在,看着自己多年的挚友,坦诚地面对他的真心,钟可由衷为他高兴。
或许是被他的幸福感染,钟可心里的不安和烦躁,顿时消散了不少,也随之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而被她暂时抛在脑后的,还在楠城的酒店独自神伤的连裳,却很快也要让她体验到,“恋爱”,除了甜蜜的,另一面。
到了贺氏,钟可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身旁的贺念戈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出行喜欢自己开车,几乎不用司机,唯一能给他代驾的司机是安显。
可他从停车库走上电梯的一瞬间起,从保安到员工,每一个都面露恭敬之色,贺念戈的脸上,也再没了先前和她打趣时的笑容。
她有些恍惚,又想起贺家的餐桌:强势的母亲,寡言的父亲,虚假的他。
钟可心中有了猜测:或许,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真正的贺念戈?
而那个真正走进他心里“与他分担”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安显么?
她突然感到十分低落,渐渐陷入了一丝对自己的怀疑。
电梯到了23层——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电梯里早已只剩他们俩。
“怎么了?”
见她发愣,贺念戈轻声问道。
钟可微笑着抬起头:“没事,发呆了。走吧。”
说着若无其事地走出了电梯。
她只不过,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贺念戈虽然犹豫,却也没有多问,跟着她走出去之后才问:“不是……要秀恩爱么?”
她不是第一次进贺氏,却是第一次和贺念戈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
若按照她小时候的恶趣味,别说假借“秀恩爱”的由头了,只为了让贺念戈尴尬,她也会挽住他的胳膊,让他在员工面前面红耳赤才会罢休。
如今却怪了,嘴上嚷着“要给小秘书一点吃醋的震撼”,出了电梯却避嫌一样的离他老远,一个人走在了前面。
钟可听他这么一问,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还好这里是电梯,离工作区域还有些距离,贺念戈只能跟着停在她身后,疑惑地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转过来,认真地说了一句:“贺念戈,对不起。”
贺念戈眼睛眨了眨:“啊?”
她苦笑了一下,有点伤感地说:“从前……很多次我自作主张,无论多么异想天开的事,你都由着我,甚至陪着我。这一次,事关你的幸福,你却也由着我胡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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