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黑网吧里,吴恙点下结账下机的按钮起身,低头看见腻了不知道多少层污垢,已经看不出原色的键盘,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甩了甩头发,露出一双漂亮眉眼的同时,也露出一张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疲态尽显的脸。
在椅子上窝了太久,猛地起身让太阳穴传来一阵激烈的抽疼,他想伸手揉揉,又想起自己的手刚才摸过那样的键盘,只得作罢。
可能只是这两天太累了。
他想着。
为了尽快完成手头的代练单子换钱,他已经在这家黑网吧呆了两天两夜,期间只吃了三碗泡面,实在困了就趴在桌上对付一会。
好不容易把几个急单都处理完,趁着这会父母都在看店,他想赶紧溜回家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出位于地下室的黑网吧,两天没有见过太阳的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刺眼的阳光,偏偏有个不长眼的好死不死挡在了他面前。
“几个月之前,有一个相同的ID分别在艾欧尼亚,峡谷之巅和韩服同时登顶,Shadow,是你的号吧?”
开始吴恙以为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不小心挡了自己的路,直到听见这个有鼻子有眼的问题,他才不情不愿地站定,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高高大大的身材,比自己高了一头有余,第二眼就是对方身上耀眼的logo——
两个背向部分重叠的“C”字形,是香奈儿的商标,他不认识,但在班上那些女孩子爱看的杂志上见过,据说好多明星都抢着穿,贵得离谱。
能穿这种衣服的人怎么会跑来一家地下室黑网吧的门口?
大概是假货。
再加上来人那副即使背着光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的,说不上是吊儿郎当,还是玩世不恭的德行……
吴恙觉得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家庭的好人。
“代练、陪玩,网上下单。”他双手插在卫衣空袋里,恹恹地说:“同城也不接受当面交易。”
“你真名叫什么?多大了?你那几个服务器登顶的账号为什么都快半年没有登录过了?”
对方好像没有听到吴恙的话,自顾自地不停追问,吴恙只觉一阵烦躁。
“接单子还要查户口?要不要给你登记身份证号码?”
到此为止,吴恙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直接侧步绕开面前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在此之前,他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刚刚见面的人得有多厚的脸皮,才会在这种完全算不上愉快的情况下,毫无边界感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是他的厌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直接抬手,狠狠甩开来人的手,再抬头瞪向对方时,眼睛里已经能溅得出火星子了。
虽然看身形,对方的确要比他高大魁梧许多,但在吴恙的字典里,从来都是——
可以打输,但不能惯着。
“对不起!”
再一次出乎吴恙的意料,在明显的敌意面前,来人居然没有被激怒,反倒突然变得礼貌了起来。
他松开了抓住吴恙胳膊的手,甚至还把两只手都举了起来,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叫沈泽恒,不信的话,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说着,他真的从斜跨在胸前的腰包中掏出了身份证,吴恙余光随便瞄了一眼,名字倒是对得上,就是不知道身份证是不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吴恙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叫“沈泽恒”的人。
他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奇最新的骗术已经更新迭代到了什么版本,只想赶紧回家。
不能再耽误了,要是磨蹭到爸妈收摊回来,撞见他又得挨一顿打。
“我知道,沈泽恒这个名字你可能没什么映像……”来人好像并不傻,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拦住吴恙的去路,而是选择追在屁股后面解释了起来,“但‘BUG’这个ID你一定听过吧!”
“我就是RT战队的中单兼队长,BUG,能和你坐下来聊聊吗?”
终于,吴恙第一次主动停下了脚步。
“噗嗤——”
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还是忍不住背对着来人,笑出了声,然后冷冷地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骗子”。
“我是你爹。”
这次,他在前,沈泽恒在后,光线的角度对了,他的眼睛也总算适应了阳光的亮度。
他终于看清了沈泽恒的脸。
自己最喜欢的电竞选手,他肯定是能认出来的。
*
“操!”
吴恙操着跟当时看清沈泽恒的脸后一模一样的标准国骂,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干净的白墙,柔软的大床,还有拉得严严实实的遮光窗帘,和手边抱着睡觉的星黛露玩偶——
这还是前两个月周梓涵跟队里其他人去迪斯尼玩的时候买回来送他的礼物,据说很不好抢。
是RT位于上海杨浦区的基地别墅没错了。
吴恙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梦,虚惊一场。
只不过吴恙睡觉向来很沉,一年到头也难得做一次梦,怎么就好死不死梦到和沈泽恒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场景了?
他想了想,最后把责任推给了昨天返程途中的晕车。
向来只要摸到鼠标和键盘,他就能保持绝对的专注,所以在昨天的比赛中,他压根没有往解说台上看过一眼,甚至连想都不会多想。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解说台上的沈泽恒是什么打扮,直到走进那条幽暗的走廊。
在那条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的走廊里,在一段极其漫长,其实又相当短暂的僵持后,他隐约听到身后男人转身时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甚至还有深呼吸的声音。
但赶在对方转身开口之前,他还是先一步快速跑出了走廊。
其实昨天他不曾确认身后的人到底是不是沈泽恒。
不是无法确认,而是不想确认。
之后上了车,队里稍微知道一点内幕的,以为他是被沈泽恒影响了心情,但大部分不清楚状况的,还当他是破了连胜,心情不好,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人多话,就连钱铎都在几番欲言又止后作罢。
最后他只是简单安慰了周梓涵几句,就跟往常一样,挂上U形枕,戴上耳机和眼罩,直接扭头就睡。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次,车都还没开出苏州,他就已经晕车晕得昏天暗地。
其实他的确从小就有晕车的毛病,刚加入战队那会还需要常备晕车药;但在世界各地打比赛这几年,什么也都锻炼出来了,真要回忆自己上一次晕车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了。
但昨天真就像是遇到鬼了,他一路上吐了好几次,差点没把坐在他身边,没有经历过他之前晕车那几年的周梓涵吓哭;等到基地下车时,他都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了,什么也都顾不上,直接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屋里拉着遮光窗帘,他也不知道这一觉睡到了几点。
起床,洗漱,简单收拾后,他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这本是一套很自然的动作,但拉开窗帘后他没有松手,而是一点点地手边加力。
“哗啦——”
双层的遮光窗帘很重,落地发出一阵巨响。
吴恙居然直接把窗帘拽了下来。
他以前就是个趴在地下室黑网吧的桌子上都能对付睡两天的小混混,就是因为在这间屋里,和沈泽恒住了一年,才会被惯出一身的坏毛病。
是沈泽恒睡眠浅,有一点点光都无法入眠,房间才会一直挂着遮光窗帘。
沈泽恒走后,吴恙虽然整个把房间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家具也全部换新,但住了几天才发现,拆掉了之前的遮光窗帘,他好像也睡不着了,只好又把遮光窗帘装了回来,直到现在。
眼下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都已经下午两点了,吴恙越想越生气很生气。
加入RT三年多,就算是休赛期,他每天的训练时间也不会低于十个小时,大年三十他的号还在打排位可是冲上过热搜的新闻——
他不能接受一个这样懒惰的自己,昨晚早早歇下,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后。
如果不是这个遮光窗帘,他应该早就醒了。
从出生起,他就只是个普通人,不该有哪些娇气的毛病。
他把扯掉的窗帘随手扔在地上,转身下楼准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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