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故人归》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这便是你要带我出来的目的?来吃饭?”
莘爻坐在厢房内,望着底下走来走去的百姓,略有点无语地斜他一眼。
张青霄笑了笑:“这家的大厨来自蜀地,你应当会喜欢。”
莘爻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过去十余年,他依然记得她的口味。
她神色微动,有些无措地别过脸。
好在店小二恰时进来,解了她的围。
“两位客官,菜来了。”
“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宫保鸡丁。”
店小二将菜一一摆放在莘爻面前,足足有七道菜:“齐了!”
莘爻一扫先前的郁闷:“炒菜?”
时下风气,多以煮炖为主,炒菜需要一口铁锅,不算主流,多是富贵人家偶尔尝鲜。
店小二笑道:“是极。这位客官,本店大厨来自蜀地,专做小炒,不做蒸煮。”
莘爻笑道:“你们店的大厨好犟的脾性,岚峰城中,你们专做炒菜,生意如何?”
店小二笑了笑:“小本生意,勉强糊口。”
莘爻点点头,夹起一块鸡肉,尝了尝。
店小二问道:“姑娘觉得如何?”
莘爻点点头,道:“味道不错,只是不够辣。”
店小二咦了一声,惊异地打量了莘爻一眼:“姑娘是蜀地人?”
莘爻道:“自幼在蜀地长大,多年未回,想念家乡的味道。”
店小二了然:“原来是多年未回家,难怪郎君会带姑娘来。姑娘好福气啊,嫁了这么一位好郎君。”
莘爻笑而不语。
等店小二离开后,她放下木箸。
张青霄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将里面的红色粉末洒在菜上:“尝尝。”
莘爻拿起木箸,尝了一口:“好多了。”
说罢,她目光在张青霄身上流转:“你能吃辣了?”
“不太能,”张青霄收起小瓷瓶:“只是习惯带上这个了。”
莘爻失笑,撑着头问道:“小道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奇怪。”
张青霄问道:“哪处奇怪?”
莘爻起身,横过桌面,撑起身子,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点了点。
张青霄眼底倏地深邃起来。
莘爻手指横在二人唇间。
“嘘。”
她朝他笑,眼睛里尽是狡黠:“有人在偷看。”
张青霄嘴唇微动,作出口型:“后方,三点处。”
莘爻垂下眼睫,手指摸中铜花,“唰”地出手,铜花携带风声,击向暗处的人。
下一瞬,张青霄抱起莘爻,朝对方藏身之处跃去。
风声传递着轻微的血腥气息。
“受伤了。”莘爻安静地窝在张青霄怀中,一双眼睛却锋锐如剑。
张青霄道:“子真应当在对方手里。”
莘爻颔首:“不要落后。”
张青霄道:“安心。”
他速度再次加快,三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对方似乎明白自己叫人盯上,行踪如鬼魅,张青霄则在后头紧追不舍。
等对方拐入到小巷时,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放我下来。”莘爻拍了拍张青霄的臂膀,示意他放下自己。
张青霄闻言,乖顺地放下莘爻,但一只手臂始终缠住她的腰肢,意指在保护她。
莘爻自然也明白张青霄的用意,并未拒绝。
“阿歆觉得这鬼魅是谁?”
莘爻垂下眼睛,掩盖住眼底的锐利:“破庙那日,隐藏在岚峰城的奸细。”
张青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阿歆说的那个奸细,似乎会魔教的绝学摘花飞叶手。”
莘爻知道张青霄话中所指的是何人。
她轻声道:“摘花飞叶手……六成把握是他。”
六成把握。
张青霄心中明白,她已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存在,对于阿歆来说简直是块随时会引爆的惊雷。
他绝不能允许有任何威胁到阿歆的人存在。
张青霄握紧手中的汉月,全身心地防备四周。
莘爻朝他摇摇头:“他最善于伪装掩藏,这般对他无用。”
说罢,她朗声开口,与空中对话。
“既然你还活着,为何遮遮掩掩十六年?”
空中只有风声,没有其他。
莘爻垂目,低声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死在了五神山的大火里,倘若你心中有怨,尽管朝我来,何必对准不想干的人。”
空中倏地传来“桀桀桀”地笑声。
“小主人……”
这道声音,不过简短的三个字,却像是魔鬼俯靠在耳边,对着自己低语一般刺入耳膜。
莘爻揉了揉耳朵,笑了笑:“十六年不见,左使内功精进了。”
“唉……”
空中传来一道叹息声:“十六年不见,小主人的真气散尽,内功全无了。”
莘爻丝毫不见动怒:“是啊,成个废人了。”
对方忽地一滞,似乎被莘爻无所谓的语气哽住。
莘爻像是唠嗑一般地询问道:“五神山大火后,教众还余几人?”
对方有些恼怒,气急反笑:“宋瞻义根本没打算给我们留条活路,小主人认为,还能有多少教众生还?”
“这我承认。”莘爻点点头:“飞山军也叫他灭得一干二净。”
对方冷冷道:“小主人在此等狼心狗肺之人的身上吃了如此大亏,还要帮扶他的儿子吗?”
莘爻耸肩,一副无赖的表情:“赵国是汉人,难道我不帮汉人,还要反头去帮外族人吗?”
对方气道:“昔年赵国还未成气候,倘若小主人杀死宋高义,哪还有后来生出来的这些事?”
莘爻微微一笑:“杀死宋高义,魔教继续盘踞在一方,守着死教义不改吗?”
“那又有何不对?!”
“是他们欠我们的!”对方显然很激动。
“别总觉得是百姓欠你们的。”莘爻翻了个白眼。
“我说过多少次了,天下并没有欠我们什么,非要自己看不透。”
莘爻摇摇头,暗中对张青霄做了个手势。
“左使,你实在太听我阿娘的话了。”
话音一落,张青霄握着汉月闪现到一处阴影前,举剑劈下。
剑势带风,凌厉如雷。
“噹!”
左使同样使用长剑,挡下张青霄的攻击。
两剑相击,平地起风。
张青霄收剑退避,目光落在左使手中的剑上:“子真的剑。”
左使舞动着长剑,挑衅道:“张青霄,你对你徒弟真不赖,这把剑用起来很顺手。”
深夜,守城的将士巡逻四方。
城中北院,有数十间房屋,均是特意为武林豪杰准备的。
张青宵是赵国皇帝亲赐的安抚使,待遇更优渥。只是他借口心□□静,同师叔何松明住在更加僻静的北苑。
今日大胜后,何松明咬牙坚持到散会回到屋中,才倒地不醒人事。
此刻,张青宵正替何松明上药。
燕国军营三日,何松明受到多次酷刑。身体早已残破不堪,被救出后竟还拔剑杀敌。
饶是张青宵自幼敬重师叔,也忍不住道:“师叔,你伤重至此,何需苦撑?”
何松明只问:“倘若我倒下,军心岂不溃散?”
张青宵指尖一顿,心中泛起酸意。
何松明自顾自道:“青霄,龙虎山传业九百年,不可毁于一旦。”
“如今你授陛下册封安抚使,本就应当与檀州共进退。万不可儿戏。”
从一个道士头子,一跃成为二品大官。张青宵自然明白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之重。
无论是龙虎山的命数,亦或是赵国百姓的命数。皆为他肩上责任,无可避,唯有抗。
二人无言。
何松明肩头与腹部的伤势最重,皮开肉绽,粘连着衣服。
张青宵倒酒沾湿衣衫,待其湿透,再仔细撕开,利落上药,包扎伤口。
这一过程,何松明始终一言不发,任烈酒灼烧伤口。
待到张青宵收拾好一切,正准备离开时,他才出声。
“青霄。”
张青宵似乎猜到他的意思,眼睫垂落,坐回到床沿边。
“青霄。”何松明眼下乌青,唇色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可他双目炯炯,逼视着师侄:“你同我说实话,你与她,还会有可能吗?”
张青宵合上眼,默不作声。
澶州位于北地,秋风肆虐,吹开木窗,卷起他的鬓发、衣角。
他睁开眼,起身合上窗,关紧窗筏,将秋风挡在门外。
此时,他立于屋内,束发盘髻,兰色道袍恍若神仙真人。
“师叔,我与师神宣,”
他低声道,如诉人,如自诉。
“仇怨深重,为死敌尔。”
今夜注定少人眠。
师神宣端视眼前男子。
他很年轻,方过而立之年。面容刚正,浓眉星目。脱下盔甲,只着便衣,更显身姿挺拔威武。
“师大人,今日见你与张天师协同而来,可是故交?”
师神宣笑而不语。
封玺看着眼前滴水不漏的蒙面女子,索性开门见山。
“我知师大人来历,倘若师大人与龙虎山未曾结仇,或可结交一二。”
师神宣呡茶,笑问:“封将军怕我惹事?”白腻的下巴若隐若现,如乌云遮日,恼得人产生拨开碍眼云雾的冲动。
“师大人,数十名江湖好汉共赴檀州。我知您的教众行事颇为洒脱,却也惹眼。若您与龙虎山结交,他们必定会卖龙虎山这份人情。”言下之意,是怕魔教与正道结怨太深,这群武林人士不想对敌,反而内斗了。
师神宣抬眼,柔声道:“还请将军放心,我教早已鱼归大海,消散人前。我与正道武林,也没甚大仇。”只是小怨而已。
封玺听她话中之意,明白她是不愿意去攀附龙虎山。
他不免有些恼怒,心道:劝你低头,我还有错了?
“师大人,你可知,陛下极重视檀州?”
师神宣早听陛下说起过封玺,知道这武人性格刚毅,拿定主意便说一不二,怕是如何都躲不过。
于是微微颔首便不言语。
“陛下要我们赢下檀州,我们便不可退。师大人,我敬仰你,可也不容许你坏了此番大事!”
这番先礼后兵,愣谁也听出封玺的潜在意思。
师神宣面色微冷,哼道:“你若知道我过往,还敢说出这番话来,当真胆大。”
封玺见她面露不悦,硬道:“我自然知道师大人手段,可我绝不退让。”
师神宣纤手细细摩挲长鞭,双目如看死人一般。
她出身魔教,又是圣女。向来肆意妄为,尽管人生三十五哉,挫折不断,可不容人逼压的心性从未磨灭。
又因那件错事,倒逼她背井离乡十六哉,更是忌讳他人强逼。
封玺这番逼压,正巧压在她的死穴上。
师神宣挥出长鞭,卷住封玺脚踝。
长臂一挥,封玺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击在桌椅上,撞碎一地木料。
封玺匍匐在地,心中暗道此女果真出身魔道,向来不讲任何情面。
下一刻,他连人带身撞在墙壁上,脊背乃是要命之处,如此撞击,他只觉心脏猛顿,继而五脏六腑抽抽麻麻地疼了起来。
蜷缩的身体被人一脚踢开,封玺仰面躺地,胸膛一痛,原来是师神宣一脚踩上他心口。
师神宣屈膝俯身,面纱微动,卷露出精巧的下巴。
封玺有些失神,冰冷的长鞭勾起他的下巴,冷冷梅香漫不经心地沁入鼻腔口腹。
“封将军,我是真的会杀了你。”温软嗓音,杀意尽露。
师神宣说完这番话,正欲离开,却听门外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
“封将军。”张青宵清雅有礼的嗓音透过门窗,传入耳中。
封玺刚想说话,便注意到这魔女已收回脚,正低头整理仪容。
封玺心中感到一阵怪异,好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师神宣朝他皮笑肉不笑:“封将军,可起得来?”
封玺面色一僵,爬起身,五脏六腑已经涨涨麻麻开来,颇喘不过气,想必是受了内伤。
唉,陛下怎得收复这等妖人。若是一着不慎,岂不背主痛击。
封玺揉着伤口,披上外衫,遮住灰扑扑的衣衫。这才上前开门。
张青宵眼神不自觉落在师神宣上,见她姿态自然,想必没受什么委屈,紧张的心绪微微一松。
“张天师,何事?”张青宵虽是檀州安抚使,可封玺更习惯用天师的敬称。
张青宵捏着拂尘,挽手行礼,道:“封将军容禀,既已捉拿耶律邦,檀州之危机可解七分。只,耶律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封玺笑道:“张天师放心,过几日,自有处理。”
过几日?
张青宵耳朵一动,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师神宣身上。
但见她神色清明,颔首示意。
多年默契,即便十六年未见,他仍旧读懂了她眼中意思。
“既如此,我便心安了。”张青宵不做过多挽留,拂尘一扫,正欲离去。
只是,
他转了个身,就没下一步动作了。
反倒背手而立,侧对着屋内二人。
封玺望着张青霄侧颜,正疑惑不解,身后传来那令他肺腑抽痛的魔女声音:“张天师且慢。”
张青霄转回身子,堂而皇之地望向她。
师神宣跨步上前,边走边道:“封将军身患隐疾,只怕还需张天师以内力慢慢助他疏通任督二脉。”
说着,她越过二人,潇洒而去。
鼻间的梅香逐渐逼近,又急速散开。
静立庭外,望着袅袅婷婷的身影,张青宵不免恍惚。
无论十六年前,亦或是如今。他总是在凝望着那人背影。
她总是这般,强势地插入他的世界,无情地踏着步伐离开,只留下永远抓不住的背影。
他与她的最后一面,不也正是这样吗?
张青宵记忆飘远,想起十六年前的那日离别。
她一遍遍诉说自己有急事要事,需要离开龙虎山,一月后便会回来。
他隐约猜出,她是为了何人奔波。每每想到她数次为此人四方游走,虽不为私情,只是利益交换……
可是,
那一次,她是私情多于公事!
他那时还未及冠,少年心性,总是掩藏不好情绪。心酸难耐时便会一言不发地捏着她的袖子。
她知他醋着那人,软软地拥住他,一再保证必定马上回来,让他安心在龙虎山准备宴席,回来二人便成亲。
他望着她坚定的目光,心里一软,只能无奈放她离开。
那日清晨,他送了她一程又一程,直送到江岸边。
江州的深秋,那么冷,那么寒。
江岸畔的枫树发出“簌簌”声,他拥住她,心中愈发不舍。
“青霄,回去吧。”她闷声劝道。
他心中不安逐步加深,好似她会一去不回般,怎么也不忍放下手。
二人相拥的时间太久太久,他又死死抓着衣衫不放手。
船夫在叫唤,她狠了狠心,一剑割断衣袖。飞也似的踏步上船。
“青霄!”她朝他招手:“等我,等我回来!”
他捏紧手里的破袖,任心中嫉妒与酸恨草般飞长。
“师神宣!”他喊:“你若不回来,我就再也不等你了!”
船上那人一怔,手臂也挥舞不动了。
“张青宵,你等我回来,我必让你吃吃苦头!”她拂去脸上清泪,喝骂道。
可他听不到她的话语,只见到那抹清影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此后,她也真的消失不见。
十六年啊,
十六年后,这狠心的女子才出现。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庭中秋风扫落叶,
荒,
慌。
师神宣,你可知。一念之差,早已是落叶纷纷。
第五章
次日清晨,封玺下令,穷寇勿追,静守城池。
底下的武林豪杰各个面露不满,性急者更是跳起来反对。
“不打了?这么好的局面,你×××和我说不打了?封玺,我×××,你×××脑中有毛病吧!”
封玺是二品大将,面对这些指责,自认没有义务给他们一个解释。闹得不可开交的几人,纵使是一派掌门,亦被兵卒冷漠无情地拉了出去。
留在屋内的,无论心底如何痛骂,都是行止更平和之人。
他们纷纷将目光移向另一位有着不弱于封玺官职的人物,期望这位武林宗师能够替他们讨个解释,却只见到对方平静到有些诡异的神色。
师神宣位列三排左位,看到张青宵这副任人扫视、始终波澜不惊的模样,低头饮了口茶。
昨夜,封玺想必已经和张青宵说起缘由了。
十六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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