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午没想到,事隔多年诺大的京城他都活得跟地沟里的老鼠一样了,竟然还能遇上顾家人。
“不是……我。”江午支支吾吾着。
小乞儿左看右看看着江午面露畏惧,瑟瑟发抖,痛快极了迫不及待地说道:“没错!他就是个逃兵。”
“死小子!”
江午冲他咆哮。
小乞儿不怕他梗着脖子道:“小姑奶奶我全告诉你。他跟着国公爷去了西疆后来北疆军让人送来了抚恤银子来,说他战死了。我还给他哭过守过灵烧过纸。”
“我没骗您。没多久老家那儿就抢走了他的抚恤银子,把我和我娘赶了出来,说我娘克夫收了我们的田。我们一路上乞讨往南我娘想要带着我去投奔舅父。结果……”
小乞儿抬手指向江午,恨恨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他他活着!”
“他没有死。”
小乞儿对江午的怨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拼了命地落井下石:“他一看到我们就想跑,后来我娘拉着他,想让他跟我们回乡把田和房子都拿回来他既然没有死,就不该拿北疆军的抚恤银子。他不肯回去他怕回去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了
“他就是个逃兵!”
江午又慌又怕:“我弄死你这死小子!”
他想要扑过去顾知灼手中的短刀一压他的脖子上就是一条伤口这下他不敢再乱动了。
小乞儿往顾知灼的背后躲呸的一声朝他吐了口口水。
“接着说。”顾知灼道。
小乞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回去我娘说要和他和离他不肯也不让我们走。他对我娘拳打脚踢还把我们拖来了京城。”
“他又穷又爱赌每天一亮就去赌输光了钱就去喝酒喝完酒就打人。我娘带着我跑了三回都让他抓回来了他把我娘的腿打断了我们跑不了了。”
小乞儿龇着牙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我是她男人想打就打你小子乱说话老子我……”
哗。
“我让你闭嘴。”
顾知灼的手一扬锋利的刀刃从他脸颊划过紧跟着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哇哦!小乞儿兴奋地两眼冒光。
江午吓得呆住了。
若说刀抵着脖子他怕的只是对方姓顾。
那么现在他怕的是对方真的会杀了他。
小乞儿跑过去在他的耳朵上头狠狠踩了两下愤愤道:“……他逼着我娘做绣活来养他我娘眼睛都要瞎了。后来有一回他赌的厉害还不出钱就要砍了他的手他
就把我娘卖了。还逼我出去偷银子,他说,要是我不拿银子回来,就把我卖进宫里当太监。
小乞儿满脸都是恨意。
“我偷来的银子全给他了,全让他赌没了。
要不是他拿捏着娘下落,不肯告诉他把娘卖去了哪里,他早就一刀捅死他。
“呵。
顾知灼冷哼,她手腕一转,刀柄狠狠地敲在了江午的太阳穴上,打得他趴在了地上。顾知灼一脚踩在他身上,留下了鞋底的泥泞。
“在北疆军中,从士兵升到百户,至少需要历经十战,杀敌千人。
她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就你这德性,百户该不会是从同袍的手里偷来的?
“杀敌立功,你敢吗?
“你在战场上,都是躲在死人堆里,苟且偷生活下来的吧?
这一句句,带着嘲讽的声音,有若一把把利刃扎进江午的心口,把他剜得鲜血淋漓。
顾知灼掏出那块小圆牌,把正面对着他。
“你的同袍都死了,就你这逃兵还活着,这东西,你配吗?
“别说了!江午抱着头,尖叫起来。
从一介士兵,拼杀到百户,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哪怕是到了如今,他本能地也听不得有人抵毁。
“说!
顾知灼踩在他身上的脚更加的用力,喝问道:“你是不是出卖了北疆军,害死了镇国公,才会装死一逃了之。
“不是的,不是我……
江午伸长着脖子,尖声叫道:“我没有出卖北疆军,出卖国公爷的不是我。
“那是谁?
“是……他的喉咙滚了滚,哑了声。
“你以为不说就能活?顾知灼嘲讽的笑了笑,盯着他格外显眼的肚子道,“你肝积鼓涨,腹中有血,你这病活不过三个月了。
啊?小乞儿先惊又喜,好耶!
他兴奋道:“你都替你守过灵,烧过纸了,这回你死了,我不会再重来一遍的。
江午看向自己的肚子,别的不说,他确实肝痛的厉害,晚上睡觉的时候,喘不上来气。他还以为是酒喝多了。
顾知灼冷眼看他。
“你逃出来了,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有没有梦到过同袍?
小乞儿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他就算做梦,也是在赌博,他就是个烂赌鬼,烂酒鬼!
顾知灼轻笑:“你这三年多来,活出了个什么名堂?既是逃兵,抛弃了同袍而生,从今往后,你也不再是北疆军的人了。
她把那块圆牌往空中抛,扬起短刀挥砍了下来。
短刀削铁如泥,圆牌应声,一断为二。
咚!咚!
连续两记的落地声,敲击在了江午的心上。
他盯着掉在地上的圆牌,膝行着一步步挪了过去。
“没什么好问的了。顾知灼短刀入鞘,走向谢应忱,“不过就是龙椅上的那一位,想借着西凉的名义除去北疆军而已。
这根本毫无悬念。
只是时隔三年,再见到当日和爹爹一起征伐西疆的人,她心里想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想知道身经百战的爹爹怎会轻易地死在沼泽中……
这就像是一根刺,堵在顾知灼的心里,时不时想起来的时候,刺得她鲜血淋漓。
江午把断成了两半的圆牌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圆牌已经锈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敢面对了。
他以为就算丢了他也不会在乎,可是,事实证明他不可能不在乎。
“是!
“是皇上。江午用尽了最大的勇气和力量说道。
顾知灼站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对于这个答案,她的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谢应忱牵住了她手,握在拳心中。
最难的话已经说了,后面也就容易开口了。
江午满身酒气散去了大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颓丧。
当年的种种,这三年多来,他没有一刻忘记的。
他心里最后的防线在这一刻崩溃了。
“皇上密旨,命国公爷把西凉逼退回加兰河以西,拿下西凉边境七城。
“这道密旨是由国舅爷亲自带去西疆的。
顾知灼慢慢回首。
“接到密旨后,国公爷决定立刻追击,不让凉国有整兵的机会。
“当时我在国公爷麾下,是、是斥侯。
斥候……顾知灼闭了闭眼睛,慢慢地转过身。
斥侯决定着行军路线。
斥侯先探,大军随行,若是斥侯故意瞒下了沼泽……
“你故意引了大军去沼泽?
“不是!我没有。
江午用力摇头,“我发现行军路上有沼泽后,我们就被人偷袭了。
“我和常人不一样,我的心脏在右边,侥幸没死。我听得懂凉国话,我听到他们在说凉国大王子多棱主动给皇上去了信,说动了皇上除掉镇国公。作为交换条件,凉国愿意递交降书,十年不再犯境。
“凉人走后,我从尸堆里爬了起来。我本来想去禀报国公爷的,但是……
差点死过一回,江午特别怕死。
“要国公爷命的人是皇帝,就算国公爷能躲过这一次又怎么样,他能躲得过下一次,再下一次吗?
现在回去,只会陪着国公爷一起去死。
于是,江午犹豫了。
“所以,我偷偷地跑了。
江午捂着
脸,冰冷的圆牌贴在了额头上,生锈的表面刺得他皮肤隐隐有些痛。
“我从西疆逃了回来。
“我没有背叛,我是不得已的。
一口气把话说完,江午瘫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唯有肚子大的有些出奇。
小乞儿不屑地看着他。
平时对着娘和他又打又骂,这会儿倒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出了,呸,只会窝里横的废物。
“夭夭。
谢应忱唤了她一眼,两人目光相对,顾知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后了半步。
公子从来不会插手她做事,所以肯定有原因。
“江午?
江午小心翼翼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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