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谢苏二人在青丘山过得幸福自在,幻境中的时间自此流逝得飞快。阿尧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柳絮纷飞,看起来已经是人间四月天了。
她掐着术法感受周遭的灵息微动,知晓要等的人已进了京,便起床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只是她刚踏出客栈的房门,便看到无拂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匆匆追到街上,却见无拂叉腰站在客栈大门口,面对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皱眉。
“怎么了?”阿尧问他。
“有妖气。”无拂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不见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带着桂花香的男子。
怎么会,难道是他看错了?
“你们看到了吗?”旁边的早餐摊上,坐着喝粥的百姓正在大声议论,“谢大人居然没死,甚至还进宫面圣去了。你们说,当初他会不会是诈死,故意陷害镇国公和高丞相啊?”
“不好说,这些狗官蛇鼠一窝,谁死了我都不奇怪。”
“诶!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阿尧看了无拂一眼,见他也听闻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二人心领神会一同往宫中赶去。
“谢大人。”秦越在偏殿逗着鹦鹉,丝毫不正眼瞧见跪在殿中的谢渝舟,“你可知欺君有何后果啊?”
“回禀陛下,臣诈死是无奈之举,并非为欺君。”谢渝舟叩首趴在地上,言辞恳切,“臣谨遵陛下之命为陛下找到青丘山,可国公府多次刁难,非要带走臣府中的狐妖。臣恐国公对陛下有二心,此行是为杀了狐妖断了陛下寻狐灵的念想,无可奈何便以公务之便暗中调查国公府私下的罪行,没想到因此招惹了杀身之祸。
为了继续帮陛下找到青丘山,防止他人再加以阻拦,臣只好将计就计假死从京城安全脱身,跟随狐妖一同前往青丘山。如今青丘山已寻得,陛下不日便能长生不老了。”
“哦?”秦越听此来了兴致,遂步履蹒跚地来到谢渝舟身前,邀他站起身来,“你当真为朕寻得了青丘山?那你怎孤身前来?白玘的狐灵何在?”
“……”谢渝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面露难色,“陛下,您也知,臣一介凡人如何能够抵抗九尾狐妖?所以特地进京,向您求取天师留下的法宝,并调遣兵力一同进攻青丘山。只是……”
谢渝舟再次扑通倒地,哽咽着叩拜不起:“求您,撤回明日午时斩首谢府众人的成命……”
“哦~”秦越讪笑,“我真以为你是为朕寻得长生秘术而来,原来,还是为了你们谢家啊。”
“陛下……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臣虽以国事为己任,但不能舍本逐末,家人亦是臣心之所向。”
“嗯,言之有理。”秦越转着拇指上米白的羊脂玉扳指,慵懒道:“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已欺君,该受的责罚不可避免。至于谢家众人,只要你将狐灵成功带回,我自会放了他们。”
“来人啊。”秦越复又回去逗他笼中的鹦鹉,“将谢大人带去天牢,好生伺候。”
阿尧和无拂自然不会任由谢渝舟在牢中遭受非人待遇。他们二人一路将牢中衙役以术法迷晕后,很快将谢渝舟从审讯台上给救了下来。面对谢渝舟的诧异,阿尧心直口快,率先发问:
“谢大人,你当初分明说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苏行怜的事,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谢渝舟因是身心俱疲,早已没了当初的仙风道骨,只如一滩烂泥瘫痪在地:“此虽下策,但我肯定不会伤害怜儿。”
“你怎不会?!”阿尧气急,她手握结局,知晓他率军攻打青丘山之日,便是苏行怜含恨殒命之日,“我知你救家人心急,但你怎能出卖青丘山众灵?他们难道就没有生命,青丘山就不是他们的家吗?我当你是有情人,没想到你竟如此无情!”
“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救的不止是谢府老少,我要救的,是全天下的百姓……”谢渝舟扼腕叹息,“自高峰被杀,谢府被控制后,军营中的物资再无供给来源。我早说过,高峰一死,最该担心的应是边关将士的安危。
赤努一日不平定,他们便无暇率军进攻京城。袁将军为平定赤努军抗战多年,眼看战争即将告捷,却突然断了粮草与兵马的供给。袁将军无可奈何之下飞信传与谢府,却被把守在外的官兵给拦截。
谢家与边关军营的暗中勾结被公之于众,犯的是谋反的大罪,若非我以秦越苦寻的狐灵投诚,根本救不了他们。但只要渡过此难,他们平定赤努,便能凯旋而归,为城中百姓寻得正道。”
无拂听此甚觉疑惑:“你人在青丘山,怎知这些朝中之事?究竟是谁将这些告知予你?”
谢渝舟眼神躲闪,直到无拂攀上魔爪,他才无奈松了口:“是述羲。”
“述羲又是谁?”阿尧奇怪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
谢渝舟回避回答,只说:“我与他约定在前,不会轻易出卖他。”
“你是刚正不阿不愿出卖别人了,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怜儿会因此死去,甚至青丘山也会从此覆灭!”阿尧愤怒言。
“怎么会?!”听到苏行怜会死,似是击中了谢渝舟最脆弱的神经,他赶紧打起精神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他分明答应过我,只要能为他取得镇魂锁妖铃,他自有办法守住整个青丘山。彼时,谁都不会死,青丘山亦不会覆灭。很快这一切都将结束,应家枉死之事也能重新翻案。”
“镇魂锁妖铃?”阿尧惊觉,“那可是蓬莱的神器,你方才问秦越要的法宝,就是这个?”
谢渝舟点了点头,急切问:“仙子,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怜儿怎会死?她对此什么都不知!”
阿尧黯然,低声唤道:“小怜,你出来吧。”
苏行怜站在一旁多时,这会总算褪下了自己的隐身术法,双目含泪,对着瘫坐在地上的谢渝舟满脸怨愤。
那日苏行怜带谢渝舟离开前,阿尧将一锦囊塞予苏行怜手中,嘱咐她无人时再看。而后,她回了青丘山,方读阿尧写给她的留言。
她知晓了谢渝舟意欲起兵谋反,可大业未成,就此归隐势必卷土重来。此举总归是凶多吉少,阿尧在字条中再三叮嘱苏行怜切要看住谢渝舟的动向,莫要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渝舟偷偷归京,她便也跟了一路。她理解谢渝舟做出的选择,可她又恨他什么都不愿告诉她,非要独自和述羲勾结胡乱做这一切。
万国的百姓她也想救,难道他就那么不信她?她大可以从刽子手的刀下救下谢府众人,为边疆的将士们取得一线生机,为何他偏要铤而走险,去找秦越自投罗网,去为述羲取铃而出卖青丘山。
“渝舟,你不该!……”苏行怜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秦越生性多疑,他不会放心你独自取铃入山,那跟着你前去的三千将士,是他最信得过的精锐。你说述羲能守住青丘山,可最后谁都没能救下青丘山,白玘下落不明,青丘山覆灭了,你救了你的子民,可我们的家再也没有了。”
阿尧惊讶大呼:“小怜?你没失忆?!”
苏行怜哭着点了点头:“我入幻境以来,什么都记得,装作什么都忘了重走这一遭,只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寻得一个答案。”
“所以你才始终信任我和无拂,知道我们是为你而来,那日在谢府门口,也是特地等我们的?”阿尧不敢相信,她甚至愿为了寻得这个真相,重新遭受一次妖丹撕裂的痛苦。
“嗯。”她哭着跪到谢渝舟面前,轻抚他憔悴的脸颊,“渝舟,若高峰没有死,边关的将士们未被牵连,你还会为了谢府众人放弃我和整个青丘山吗?”
谢渝舟摇了摇头:“怜儿,我谁都没有放弃。阿爹阿娘是我的家人,你和青丘山的生灵亦是。只是我不知,我这么做竟会酿成如此大错。我原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便能在青丘山长相厮守了……”
苏行怜抱着谢渝舟泣不成声:“可是我们,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话音刚落,她怀中的谢渝舟逐渐散作了点点辉光,连同整个幻境一起消散做了暗夜里的繁星。
苏行怜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夜色凉如水,早已苏醒的谢渝舟正披着林恃无为他添置的裘衣,坐在他亲手栽培的桂花树下等待苏行怜给他最后的审判。
见阿尧和无拂回来了,他便迎着他们身前的虚无温声问询:“怜儿,是你吗?”
苏行怜下意识点了点头,才记起她如今只剩一缕残识,谢渝舟根本看不见她。她求助地噙着泪水望向阿尧,阿尧便为她转达:
“谢大人,小怜已知晓了当年真相,您还有什么要同她说的吗?”
谢渝舟仍是当年那般体弱,他咳着声站起来,随后跪倒在冰凉的石板上:“这半颗妖丹,我已为怜儿小心呵护了四十年,如今,也该还给她了。”
“可是大人,这样一来,您就会死的。”阿尧提醒。
谢渝舟笑着说:“我早在那年的下元节就死了,这之后的四十年,我一直都是替怜儿活着,替她完成未完的心愿,替她守护这一方百姓。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应家翻了案,良田还给了农户,陛下勤政爱民,全国百姓已是安居乐业。
只可惜,她最爱的青丘山不复往日。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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