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辞对小乖身上的一些细微变化不是没有察觉。
只是,骤然变得危机四伏的医院将所有的好奇心与探究欲都压制住了。
淋漓的鲜血、破碎的血肉和诡异的怪物更是用一个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提醒商砚辞,求生,才是排在首位的。
所以,这些微小的、隐藏在细枝末节之中的不起眼变化,就这样被商砚辞忽略过去。
况且,不忽略过去又能怎样呢?
不提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只单论这些变化——小乖好像只是比之前反应得更快了一些、能听懂的词句更多了一些……值得在危急关头提出来单独讨论吗?
要知道,小乖本来就是一个小婴儿,处在生长发育的巅峰期——这些变化不是正常的吗?
那些犹疑与踟蹰,惶惑与不安,好像都只是商砚辞因压力太大而产生的一种虚假感觉,一种古怪的、冷不丁会刺你一下的感觉。
所以,商砚辞放弃探究了。
至少,我确定他是小乖。
彼时抱着书包躲在医院杂物间里的男孩想,我确定他是姨母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乖,确定他是我看着从小小一小团长成稍大一小团的弟弟——这就足够了。
就像是商砚辞从未去探究过许岁禾手臂内侧的银蓝色鳞片是因何而出现的,只想为他遮掩一般——只要许岁禾还是许岁禾,那商砚辞就是他最忠心耿耿、百死不悔的骑士。
只是,商砚辞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因为担心小乖身体而进行的一次常规检查,这些已经被他深深埋藏进心底的秘密会被再一次翻出、点破。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聪明人。
商砚辞边将飘远的、控制不住地将一切变化都和那些银蓝色鳞片联系在一起的思绪扯回,边警告自己:永远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拿自己的自以为是去挑战另一个人赖以为生的职业,是愚蠢。
杭明良不知道面前这个沉默不言的男孩内心里的警醒与反思,只以为他是在忧虑许岁禾的身体,便笑着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呢,你弟弟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也说明不了什么。”
并没有接触过世界另一面的杭医生心态良好,语调也是轻松的:“我之前实习的时候碰到过一个老爷爷,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高血压。医生都说他必须要吃药控制血压,可他一吃药,血压一下来,他就难受,不吃药血压高的时候反倒是健健康康的。他现在应该也有九十多了吧,还能每天围着公园走好几圈呢,一点事也没有。”
“你别担心,你弟弟很健康……”
“行了。”杭院长打断杭明良的念叨:“小小朋友没事,小朋友的伤口还没处理呢,你快给他看看。”
“放心,我记得呢。”杭明良朝杭院长似模似样地敬了个礼,然后利索转身,去找碘伏纱布了。
杭院长无奈摇了摇头。
“对了。”还没走到药柜前,杭明良就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刚把检查床上软乎乎的崽抱起来的商砚辞:“我知道之前可能是因为情况特殊,你才将小朋友放到书包里的,但是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说到这里,青年医生神色严肃:“书包底部没有支撑,是软的。小孩子骨头未长成,哪怕你心里惦记着,总注意着,可总也有疏忽的时候。稍一不小心,颠簸到了某些位置,就容易受伤。”
“这一次你弟弟没有出什么问题,是他运气好,可你千万不能因此而心存侥幸。”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用布条将你弟弟捆在身上,虽然也有受伤的可能,但总比你把他放在书包里强。”
商砚辞认真听完,仔细记下后,感激道谢:“谢谢杭医生。”
“没事。”杭明良潇洒一挥手,转身继续去准备药品了:“你先在凳子上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商砚辞听话地抱着许岁禾坐在塑料凳上。
刚刚被白大褂鉴定完毕,并颁发合格证书的人类幼崽脸上泪痕已干,正窝在哥哥怀中,眨巴着圆乎蓝眼睛好奇地东瞧西瞅。
那探头探脑的小模样,跟刚出生不久就跃跃欲试想要出洞玩耍的毛绒小奶虎似的。
杭院长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温声逗弄道:“小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啦?”
许岁禾闻声,歪头朝杭院长看去。
他不认识这个慈祥的老奶奶,但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些温柔的善意。
很舒服。
于是,哪怕听得半懂不懂,小家伙还是朝杭院长咧开小嘴,甜甜地笑了起来。
“呀~”
不过,还没明媚灿烂多久,有人搭理的小家伙就迅速记起了哥哥干的坏事!
“呜呜啊——!”
哥哥坏蛋,饿着崽!
他宁愿和其他人说话,都不来喂崽!!
许岁禾鼓着白嫩的包子脸,咿咿呀呀地告状,小表情灵动又可爱,显然没辨认出,杭院长就是那个和哥哥说话的‘其他人’。
虽然婴言婴语听不懂,但在场几人单从小家伙那活灵活现的小表情上面,就大致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在告状呢。”杭院长失笑:“是在说你哥哥把你装进书包里面的事吗?”
“这可不能怪你哥哥,他是为了保护你。”白发苍苍的长者温和笑着,和小小朋友讲道理的声音耐心又宠溺。
——就像是动画片里慈和又不失公正的老祖母。
商砚辞被刺到似的,轻轻垂下眼睫。
“杭奶奶,我叫商砚辞,今年八岁了。”他沉默了会儿,低声道:“小乖大名叫许岁禾,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小朋友。”
“好,杭奶奶记住了。”杭院长笑着应下。
她明显从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中看出了点什么,却包容而温柔地掠过,只是道:“直接叫名字太生疏了,我就叫你小辞,叫小小朋友小禾吧。”
商砚辞抱着许岁禾的手臂微紧,默默点头。
“那我也这么叫了。”
杭明良端着个托盘走过来,笑着插话:“杭院长,还是您有办法,不一会儿就和两个小朋友混熟了。”
“别耍贫嘴。”杭院长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赶紧干活。记得轻点啊,别弄疼了我们小辞。”
“诶呀,我办事,您放心。”
杭明良放下托盘,用手背往上托了下眼镜,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坐在塑料凳子上的男孩:“但是小辞啊,你可别什么都听你杭奶奶的,处理伤口肯定还是有点疼的。”
杭院长对杭明良这家伙实在无可奈何,只得摇了摇头,叹气:“你呀……”
商砚辞被医务室中蔓延开的这股轻松气氛感染,神情忍不住放松下来:“杭医生,我知道。”
“那就好。”
玩笑话说完,就该干正事了。
杭明良严肃了神色,刚把商砚辞额角的发丝拨到一旁,一直忽闪着水润蓝眼睛听他们说话的小胖崽却不干了。
“呀!”
许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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