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悲悼伶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的指节已经在敲击骨白的拐杖,奏出一段魔音的前奏。
悼歌:“……”
他犹豫一秒后,干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制住对方再说。
悲悼伶人清了清嗓子,就着魔音的前奏低沉轻柔地唱道:
“声乐之星,曾经仙境。弦歌泠泠无断绝,献上镜中女王。
“纯美垂怜赠予天穹镜壁隐匿踪迹,文明之外无人打扰。
“陶瓷骑士音符雨,欢歌盛宴吟游礼,镜中眼眸玫瑰勋章……功业荣耀,无尽辉煌,皆归司美之主、镜中女王。
“声乐之星,曾经仙境。弦歌泠泠无断绝,献上镜中女王。
“……纯美垂怜赠予天穹镜壁隐匿踪迹,文明之外无人打扰。
“追随之誓万世不改,追随之主形影消。
“声乐之星,曾经仙境,弦歌泠泠无断绝……
“……一夕坍圮倾倒。
“镜壁坍塌,仙境破碎。流浪遗民哭唱家乡歌谣。
“听者皆问【门达希亚】现在何处,歌谣唱至末尾遗民哭诉——
“声乐之星,曾经仙境,弦歌泠泠无断绝……
“已在贪饕之腹。”
彼端站立者闻声望过来。
他礼貌地等待悲悼伶人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在空中悠悠坠地,才快步从远处走过来,鼓了鼓掌,严肃地绷着脸说:
“您的歌声很美。”
“……”
伶人客气地说:“过奖。”实际上这是用来防止你背叛的魔曲。虽然你现在还未察觉。
伶人将后半段话吞进肚子。
“您刚刚唱的是什么?”拜勒问。
“门达希亚的纯美之歌。在它被星际巨兽吞噬殆尽的时刻,悲悼伶人曾驾驶贡多拉搭救幸存者。那些幸存者为了答谢救命之恩,将他们的民谣告诉了悲悼伶人。悲悼伶人们在改编的基础上谱成此曲。”悲悼伶人回答。
“……”拜勒陷入一阵沉默。
悲悼伶人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另起话题,问:
“您似乎睡不着。是有心事吗。”
拜勒似乎未曾预料伶人会这样问,颇有些意外。
很快他就收拾了表情,低声说:
“我……也许是在紧张。”
“紧张。因为明天的生日宴吗?”伶人说,“人之常情。”
“不……”拜勒的视线又移向小径两旁,“是别的事情。”
伶人的视线也落在那些植株上。
叶面怪奇的龟背竹和红叶朱蕉、散尾葵、红豆杉疏密有当地装点着空间,在白天里,浓烈鲜艳的绿色和红色构成沉静而生机勃勃的图景,但在惨白的月光下,这些植株变成了魔幻怪诞氛围的一部分,仿佛从其中随时会钻出一个色彩艳丽的怪物。
伶人数着龟背竹叶面的洞口,慢吞吞地开口说:
“我想以您的能力和才智,并不需要过分紧张。毕竟摩根女士曾多次向我夸赞您。她说,您是她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什么都好,只是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
“……”
拜勒脸上浮现出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似喜似悲,欲哭无泪。
伶人偏头,观察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寸寸扫过。
他对摩根勒菲的敬爱不似作假。悲悼伶人判断。
悲悼伶人想了想,冷不丁地贴脸放大说:
“我听说您让人去和翡翠做了交易。”
“……”
拜勒微微睁大了紫色的眼睛。
他很快承认说:“是。”
他态度坦然,毫无被揭穿之后的窘迫感,反而有种早有准备的从容。
“恕我冒昧……您是第二个曼陀罗的叛徒吗?您是在企图效仿先验者的经验吗?”伶人直白挑明,浅蓝色的眼睛直视拜勒。
拜勒踌躇片刻,避开伶人的眼睛,低声说:“您知道毒蛇的事情了。”
“现在毒蛇派系的领袖,曾经是祖母收养的孩子。他天赋卓绝,神思敏捷,是众人眼中的天才……但是他背叛了曼陀罗……”
“而我是三十年前的战争造就的遗孤——我的父母,也许战死了,也许还活着,只是抛弃了我。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他们的样子。”
“为了挽回我的生命,祖母在纯美的神躯(超验之镜)前向我分享她的血……”拜勒神情压抑地按压着那副和摩根勒菲有九分相似的脸,“但是,继承了她的血的我……我并不像祖母称赞的那样。我天资愚钝,不通人情世故……但祖母相信我能做好。为此我愿意付出十倍于旁人的努力,但我——”
“……”
拜勒忽然止住话头,神情纠结,几度开口又闭上,最终不愿再说,只苍白地说:
“——我没有背叛曼陀罗。”
“……”
悲悼伶人慢吞吞地说:“我为您的遭遇惋惜。可是您刚刚所说,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来证明你不是叛徒。”
“您和翡翠接头。您得到来自公司的援助——在摩根勒菲不知情的情况下。”伶人慢吞吞地说,“这是我得知的事实,您却不做解释。”
拜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伶人继续说:
“但抛开事实不谈,我相信您。毕竟我也希望如此。”
悲悼伶人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拐杖,发出规律的“笃笃”响声。黑暗中浅蓝色的眼睛像幽幽反光的一块镜面,魔幻怪奇的植株似乎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地动了起来,龟背竹叶面上的洞口正在变成张口大笑的癫狂笑面。
伶人直白地挑明:
“实话告诉您。先前那首歌对您的脑子有些影响。它是这样运作的:如果您不是叛徒,那它就只是一支无害的歌谣。而如果您接下来做出背叛之举,它将从您的脑袋深处爬出来啃噬您的大脑,带来悲伤和恐惧的剧痛,直到您成为它的傀儡……”
悲悼伶人轻声说:
“我来到伊伊玛尼喀的时间太短,我无法一一验证您到底在公司的援助下做了哪些布置,又意欲何为……只有出此下策。我很抱歉,也许我应该先听听您的解释。我很抱歉,也许我不该插手摩根女士的家事。”
悲悼伶人在心底懊悔地反省自我:三思而后行!他甚至还没想清楚那个“善意谎言是否值得提倡”的辩题,他的手就已经在敲击音律。肌肉记忆真是要不得!下次定不再如此。
悲悼伶人无声叹息。他又做了多余的事情。先前那个脑子一热的想法实际上并没有实施的空间——无论如何,摩根勒菲都要知道的。因为这是她选定的接班人,如果他死了,那么他的缺位本身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但那些都留待后话吧。至少,等明日过后……
“……”
伶人的思路百转千回,而拜勒并不知情。他在黑暗之中凝视悲悼伶人,面孔苍白,像尊雕塑。
悼歌收拢思绪,点头道别,礼貌地说:“夜深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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