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悼歌深呼吸,平复心率。
……真的是梦吗……?
伶人在黑暗之中颤抖,周围的环境仿佛变成了真空,尘世的一切都在急速退去,只留下坟茔般死寂冰冷的寰宇。
他的耳边响起犹如警笛般尖锐的长鸣,握着他心脏肆意揉捏的手终于越过那看不见的警戒线,将最后的弦崩断。
那若有似无的笑声再一次贴在他耳边响起。
伶人极其缓慢地抬眼看去,一张血红色的癫笑面具和戴着面具唇角弯弯的女人,就站在他的床边,垂头看他,冰凉的红色发丝垂落在他的手上。
“砰”!!
一声巨响划穿鸢尾花的夜空。
“哎呀,哎呀。”一个欢快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悼歌的房间里,声音的主人轻车熟路地点亮了房间里的灯,明亮柔和的光线顿时撒遍这整个区域。
“亲爱的忒利斯提斯,你这是闹哪一出哇?”金发绿眼的愚者仔细打量悼歌造成的破坏——一颗九毫米的子弹被伶人打了出去,现在房间内一片狼藉。
“……”悼歌抬眼看向假面愚者。
此刻伶人激荡的种种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浅蓝色眼睛像七号星的凝熔冰,既模糊又冰冷。
悼歌立刻将哭泣着的面具按在脸上,压抑地说:“没什么……我的精神病犯了。大概。”
他扶着面具的手还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打出去那枚子弹,还是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
“我猜猜,”愚者轻快地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又见到那个红头发颠姥啦?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因为摩根勒菲她穿的衣服和那个颠姥穿的款式太像了!”
“……”伶人深呼吸,摘下面具,恢复到平常惯用的神情,说,“很有道理的推断,足以被称为妙手回春的心理学神医,我感到我的精神病好了大半。”
“哈哈!”愚者笑出声音,他敏锐地停了片刻,笑着说,“哎呀——我听见有人来找你了。我先走咯!”
“哦对了,这一次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是杰斯特。怎么样?”愚者破窗而出,不忘记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我觉得不错!”
“确实不错,很有你的风格。”悼歌对着呼呼漏风的窗户颔首,说。
“哈哈!”风中传来一声渐渐飘远的笑声。
“我们听到您的房间传出巨响!”此时,鸢尾花酒店的安保服务人员全幅戒备地一脚踹开了悼歌的房门,“您还好吗?!!”
夜晚的凉风从碎了个大洞的玻璃窗呼呼吹进,卷着悼歌柔软的白色卷发轻轻扬起,又轻轻落下。
悲悼伶人收回望向窗户的视线,回头。
他一边走近来取下那一朵插在花瓶上的玫瑰,一边说:“我没事,劳动各位走一趟,抱歉。”
“呃……那刚刚的枪响是……?”
悼歌说:“一位假面愚者的影像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内,因此我开了枪。但好在她早已经死了……那并不是真正的假面愚者。只是一场虚惊。”
安保服务人员们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又看了看窗户上那呼呼漏风的大洞,对悼歌肃然起敬:“您的意思您已经击毙了那个闯入的假面愚者?”
“我想您的理解可能存在一点偏差……”悼歌说。
“不愧是摩根大人的贵客!”他们欣慰又敬佩地忽视了悼歌的辩解,脸上流露出“我懂你放心”的神情,“请放心,我们立刻给您安排新房间!至于您击毙假面愚者这一件事情,绝对不会有除了鸢尾花酒店之外的人知道!”
悼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指出这其中逻辑不通之处:“您没有发现,房间内没有血迹吗?”
“什么?血迹?什么血迹?”安保们大吃一惊,“假面愚者怎么会流血?”
悼歌放弃解释,郁郁地说:“您对假面愚者有误解。总之……我很抱歉,打扫和处理还要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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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酒店很快给伶人将隔壁的空房收拾了出来,但这场骚动显然惊动了一些其它住在这酒店中的人。
“你们鸢尾花酒店的安保真叫人忧心呐,”穿着华丽的公司使节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拦住他的鸢尾花工作人员说,“我好好地在房间休息,忽然听到一声枪响!我顿时手脚发抖冷汗直流,茶饭不思不能安寝!如果不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接下来几天的人生都会陷入灰暗无望的惨境之中……”
“请您放心!入侵者已经被击毙了,”工作人员欢快地说,“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住店旅客的生命安全,不必担忧!”
“这是击毙不击毙的问题吗,朋友?”砂金笑,凉凉地说,“公司诚心在这里入住,结果第一天你们鸢尾花酒店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悼歌注意到另一边的谈话。
很显然这位公司使节在找由头为自己的计划牟利,如果他不出面,也许这位工作人员还要被为难许久。
悼歌拄着拐杖走过来:“晚上好,砂金先生。”
“晚上好,朋友!”砂金对着他挥了挥手,“你听见那声枪响了吗?可真叫人心慌呐……”
“我听见了,”悼歌直言说,“是我开的枪。开枪原因与鸢尾花酒店的安保无关,您不必担忧。”
“……”
砂金一愣,随即笑意加深:“悼歌先生够直白。交个朋友如何?反正今晚是睡不成了,要去找点痛快玩么?”
悼歌拄着拐杖沉思,说:“您既然这样邀请,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话锋一转,垂眼示意砂金看向他的左手和左腿,慢吞吞地补充说:“但是您也看见,我行动多有不便。或许您想要找的‘痛快’,我难以奉陪。”
“什么话,朋友?”砂金早有准备地拍拍手,他身后,两个公司职员立刻掏出一张折叠轮椅。
砂金指着轮椅,笑说:“如果你担心行动不便,我可以推着你走。”
悼歌:“……”
悲悼伶人忽然生出一种消沉感。
他微不可察地吸气,提起精神来,说:“谢谢,其实我能自己走。既然您如此坚持,那么我们走吧。”
“悼歌先生,需要我们派人陪同吗?”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欢快地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砂金斜眼去看工作人员,皮笑肉不笑地质问,“我和这位朋友一起出去玩,你们还要派人跟着?鸢尾花酒店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悼歌对工作人员说:“谢谢您的好意,不必担心,我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并且先前曼陀罗的成员已经传授给我伊伊玛尼喀生存诀窍……”
悼歌又对砂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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