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一】
杏花君拜入师父门下时,才八岁。那时他跟着街坊的混混招摇撞骗,欠了不少钱财。被人追着打上了山门。
听闻这座山上住着一个以救人成仙的道士,大慈大悲,一定不会放任债主把他这个八岁的小孩打死。于是杏花君上了山,远远看到一家宅子,门口种着一棵大树,一名妇人在树下浇水。
他跑过去,抱住妇人的手臂便哭喊有人要打他,随后债主们便跑了上来,大喊不要打扰仙人清修。
妇人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口,又道:“这是我夫君前几日新收的徒弟,各位有什么事情,便对我说吧。”
打发走冤家,妇人这才对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道:“我没名字……夫人救我大恩大德,改日一定报答。”说罢便想离开,谁知被人捉住了后领子,直接提了起来。
书生打扮的男人一手揪着他的后领,一手背在身后,道:“让我家夫人给你赔了钱,不留下名号就想跑?你倒是想得美了。”
他道:“我真的没有名字!”
男人便道:“那我给你赐名。”
男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风轻云淡,又摸了摸下巴,郑重思考了良久,道:“昨夜我夜观天象,卜了一卦,便算到你我有缘。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你为徒,赐你名为……”
【二】
“风轻?云淡?”前来为自家小姐取药的丫头好奇的扭头,看向正在抓药的大夫,见对方没有反应,又道,“良辰?”
“屁!叫我冥医。”大夫合上医书,将包好的药材放在丫头面前,面带不悦道,“二十银。”
小丫头轻轻“啊”了一声,嘴中嘟囔两句“怎么不去抢钱”,又不情不愿的交出银两,放在桌上。又听到那冥医道:“你若是觉得太贵,大可以不买,但是浪费了我的时间,也请记得付五银在桌上。”
对于这类抢钱行为,众病人早已见怪不怪。倘若谁在这家医馆打闹,那一定会被众人出去——毕竟一分钱一分货,这位叫做冥医的医生确实妙手回春。医德也是好的,倘若穷人前来讨药,他也不会放任不管,钱或多或少都无所谓。但若是富人前来,那就要小心钱库了。
且说此时天色渐暗,医馆内点了灯。有病人远来此处求医,无处可归,便留在医馆中。冥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低着头打算盘,偶尔拿起笔勾去账上数目。
不知何时,已经夜深人静。冥医停了笔。
病人在医馆隔间休息,呼吸均匀。医馆的门还是开着的,冥医听到有轻微的风声。
随即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夹杂在其中的一股气息。不如修士灵气纯洁浓厚,也不如魔物魔气腥臭难闻——冥医抬起头,看见一个血人站在门口,身躯挡住了门外半块月亮。
那人脖颈间覆着一层鳞片,从衣襟下蔓延至脸上,在月光下隐隐发亮。
冥医道:“哪里来的蛇妖,我这里是救人的地方,不救畜生。”
对方却没有接茬,仍旧站在门口。
于是冥医便走上前要赶人离开,刚刚走近几步,瞧到那人手中扶着把剑。血从袖管中流出来,顺着手指爬到剑身,嘀嗒落在地上。
此人身形已然不稳,全靠一把剑撑着。直至冥医靠近,便再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
冥医心想:又要擦地板!
冥医又想:还要给他衣服穿!
【三】
冥医把人拖进自己休息的屋子里,脱了他的衣服,这才发现此人周身布满鳞片,有些地方的鳞片翻起,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冥医打了盆水来,将即将脱落的鳞片夹下,又去了软巾为他擦拭身体,仔细上了药。这才有时间细细端详此人——见他模样清润,活生生一个读书人模样。但想到刚才门口二人对视那一眼,冥医便不禁感慨,杀气太重,恐怕刚刚死里逃生。
又观察他脱落的鳞片,色泽透亮光滑,质地坚硬,颜色黑中透了一层青光,细瞧之下其中似乎有光华流转。
冥医奇道:“我阅书千本,倒真的没有见过这类蛇妖。”
没有太纯粹的魔气,身躯鳞片不如寻常蛇妖粗糙质地——莫非此人是串种?那就好解释他这一身伤了,不论是哪个种族,谁都瞧不起杂交生下来的串,只怕他是被同族欺负,迫于无奈才跑到人界这边。
冥医慢吞吞摇了摇头,动了他黄豆大小的同情心,道:“惨。”
此时尚且在昏迷之中的所谓“蛇妖”并不知道他被他的救命恩人安排了个离奇悲惨的人生,他只在梦中静坐,仰天观测星辰,却见四周雾蒙蒙看不真切,命格忽明忽暗。
他本墨家钜子,也是龙族的一员。却不想墨家内斗,以一敌九,随即离开尚贤宫,临走之前还放了把火。
此时他并不知九算究竟如何,但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折腾了大半夜的冥医抬起头便看到天边蒙蒙亮了,身心俱疲如他,方才喂那蛇妖喝药,对方却不肯张嘴,喂进去也全部吐出来。好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喂了半碗,便发觉天亮了。
他将药摔在桌子上,心道我哪里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分明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平时昏迷的病人卸了下颚便能喂药,但这个实在不同,不说伤口感染之事,他又不是兽医,倘若强行卸骨,万一合不上怎么办?
冥医只想趁街上人还不多,把这蛇妖再扔出去。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道:“你占了我的床,我哪里休息?”天就要亮,他却连精气神都没有恢复,是万万不能接诊的,万一误诊该找谁负责?
'左思右想,冥医写了符,送回师门,只好请师妹前来帮忙。
交代完事情后,他便取了一块木板,铺上褥子,倒头便睡了。
【四】
不消多久,天便大亮。茹琳空余时间跑到屋中瞧一瞧师兄所说的救下的蛇妖,刚刚从门后探头进去便瞧到有人下床。
那人身上有四五处地方被裹了绷带,露出的皮肉上带着几片没掉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伸手取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披上,系腰带的间隙向门口撇了一眼。
茹琳如探到寒潭,后背一凉。潜意识告诉她此人不如师兄所说简单,恐怕身后还有不少恩仇。
但这些冥医并不知道。他还躺在木板上睡觉,伸手挠了挠头,随即手腕被人抓住,迷迷糊糊被人拖上了床,还听到有人柔着声线对他道,躺好。
冥医暗戳戳想道:“我不会小时候有娃娃亲吧……难道是茹琳看我太忙,将我那娃娃亲的未婚妻请来了?等等,为什么我有娃娃亲我不知道?以后找媳妇就要找这样会伺候人的。”
他乱七八糟的想了不少,甚至在想日后要如何请媒婆说亲,连娃儿的名字都要想好了,突然想起来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便睁开眼,“小姐”二字没有说出口,便看到床榻边坐着一名穿着黑纹青袍的男人,头发披在肩上,露出来的半截脖颈上有几片没掉下来的鳞片。
这番场景,把冥医唬得连问女方名字的事情都咽下去了。他问道:“你醒了啊?”
那人点点头,又听冥医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五】
于是医馆住下了一只蛇妖。那只蛇妖说他叫默苍离。除此之外,冥医对他一无所知。
那晚冥医看到的剑仿佛如幻象,在默苍离苏醒后便找不到了。
默苍离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医馆,不找事也不出门,他快要把冥医的藏书翻遍了。偶尔冥医忙不过来时,便让他去烧药。日子慢慢过去很久,久到冥医即将忘了默苍离是蛇妖,某日清晨他起床,默苍离告诉他他要蜕皮了。
“啊……?”冥医似乎还没有睡醒,手里握着擦脸的湿帕子看着站在门口的默苍离,对方则站在门口,安静的等他回过神来。
冥医道:“嗯……好,需要我帮忙吗?”
默苍离道:“给我一间屋子。”
有关“蜕皮”一事,冥医虽然是医修,但并没有切身接触过妖物蜕皮,实在不知道妖修和动物是不是一回事。这也正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去敲默苍离的房门,想进去观摩观摩。
屋内的默苍离:“……”
冥医听到鳞片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随即有人开了门,默苍离只露出一张脸,冷漠的拒绝了冥医的请求。在他即将说出下一句话时关上了门。
房内有声音传来:“这几日不要打扰我。”
未等冥医作答,便听到医馆外有人敲门。他飞快走去开门,却见一名老妇怀中抱着个娃娃,面露焦急道:“冥医先生,你快瞧瞧这孩子,怎么没有呼吸了?”
小娃儿不过五六岁模样,据老妇说是被人扔在了医馆外,老人家腿脚不便,走到医馆门口时那妇人早就跑了。再凑近一看,却发觉小娃娃面容青紫,双眼紧闭。虽说医馆有规矩今日不开门,但救命为重。
冥医一边听老妇讲话,一边取来针包,捏起一根细长的丝针便扎紧了幼儿眉心,随即各重要穴位皆点了一根银针。不见好转,冥医偷偷看了眼老妇,聚气凝神,食指点上幼儿人中,灌了几口灵气进去,幼儿这才悠悠转醒。
那幼儿平躺在床榻上,看着冥医好一阵愣神。看得冥医几乎要怀疑他是否是个痴儿。就在下一瞬,幼儿突然开口道:“谢谢先生救命。”
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说话还是含糊的,却又乖巧懂事。冥医向来对幼儿和颜悦色。他扶起小孩,问道:“你的娘亲呢?”
“娘亲不要我了。”幼儿道。
这些年边远城塞饥荒频发,不少家庭选择将孩子送到富贵人家,或者扔了。冥医观察那幼儿,虽说他的脸蛋干净,但衣服是褶的,又旧又皱,身躯又瘦巴巴,摸起来没有几两肉。他便明白,那家人恐怕是边塞逃亡过来的,想要给孩儿一条活路,只能将饿没了半条命的孩子送到家门口。能不能被富人看上也便是他的造化了。
冥医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医馆吧。”
他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幼儿道:“修儒。”
【六】
默苍离蜕皮蜕了将近两天。每次路过那个房间,冥医总能停下脚步将耳朵凑近门缝听听里面的声音。或许如果条件允许,他简直要推门而入。
而后便有人在门的另一边敲敲门框,把冥医的想法全部敲回脑子里。他回了回神,心道这个默仔苍离究竟有什么好害羞的,他只是想去观察蜕皮啊。随即转身离去。
修儒的个子太矮,虽然懂事却力不从心。他总是把端给病人的药碗弄洒。冥医便让他去给默苍离送水。
于是修儒取了一壶茶和杯子便去了后房,敲响了门之后听着房内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就在他担心房内的人是否还活着之时,门开了,里面的人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修儒将茶壶递到他面前,踮着脚道:“冥医先生让我来给您送点水过来。”
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幼儿,默苍离并没有对此表达看法。他的瞳孔在身后漆黑的屋子里泛着流金一样的光芒,只看了看修儒手里,那茶壶便自己飞了起来,晃晃悠悠进了屋。随即屋门又被关上。
修儒心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能让茶壶飞起来?”
但是没人负责回答他的问题,有冥医匆匆忙忙走过,问他茶水送进去了吗,得到回答后便应一声继续去忙。
这几日医馆外的病人似乎增加了不少,冥医渐渐力不从心了。在他喊来小师妹过来帮忙的前一天晚上,一名病人死在了医馆,死状令人生惧,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所有人都离那具尸体三米远,方圆百里无人敢近。一时间医馆冷冷清清,病人都住在外面的街道上。
在询问多次是否有家属没有得到回答后,冥医便自己将那具尸体拖到了后院,点了火,将那尸体烧了。
看着布料烧成焦褐色,被风一吹四散在空气里,冥医隐约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很快便灵验了。
茹琳前来帮忙时不止带来了一些药物,还带给冥医一句话,幽冥君交代他的,不要强求生死,人命由天定。
冥医对此没有太多表露太多情绪。他将银针浸过浊酒,放在烛火上烤了两下——这场疫病已经把整个城镇污染了,粮食等物资短缺,许多的人由于害怕疫病而上了山,和所有居民隔离起来,也就是占山为匪,抢劫一些过路的支援车辆。没人敢留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居家奔逃。某日冥医从病人的呻吟中清醒,推开医馆的门,只看见了一片荒芜。这片曾经最繁华的地段已经荒芜成满地尘土无人走过。
默苍离自他身后走出,蜕过皮的手干净而纯粹。他伸出手去搭冥医的肩膀,随即对方微微侧了身,道:“我还没有消毒嘞……你先回屋吧,外面危险。”
随即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便有太多人涌上来,把默苍离挤出冥医的身边。他看见冥医下颌很久没修理过的胡茬,干瘪的嘴唇,和充满血丝的眼睛。他听到冥医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修儒坐在后院拿着一块粗麻布练针,手指头被扎了一下。他去吮了流出来的血,看见默苍离从前屋走回来,喊了一句“先生”。
很快茹琳就又来了。她带着很多药,从腰间的乾坤锦囊中拿出来,堆在医馆门口,金灿灿的像小山一样。冥医难得的笑了一次,他道“这下能多撑几天了。”
茹琳请他喝点水,冥医道“你我都是医生,茶杯里下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茹琳便住手了,她将幽冥君的原话告诉冥医:“这是天谴,杏花不要插手。”
原来这几年这座城镇的繁荣,尽是城民们屠杀林中畜生、搜刮资源得来。如此大张旗鼓掠夺生灵,坏了生存,惹了老天不快,自然而然降了天谴。这场疫病就是要杀光所有的居民,还四周生灵一片寂静。
“可……”冥医“可是”了很久,却再也没有下文。他别过头,不再说话。
冥医什么都没有带走,在凌晨走出城门时,他扭过头看着城中一片漆黑,最高的花楼上飘着半月前一名花魁挂上的一个团扇,曾烧得极旺的灯笼如今蒙了尘。修儒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师尊,我们走吧。”
默苍离走在最后,看着冥医转身。
随即一股冲天热浪从城中凭空升起,火光舔着城墙,直冲苍天,裹着城中无数尖叫。冥医回头,却只看到默苍离站在那里,还是如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火光照亮他的面庞。
冥医道:“你做什么?”
“与其让这些病患传染给下一个城镇,不如在此烧光。”默苍离看着冥医向前挪动两步,伸手即将要扶他,却被对方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他回视冥医带着怒火的眼睛,缓缓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冥医松了手,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掩面深呼吸平静了一会,道:“修儒,我们回家。”
【七】
娇姨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他,见到修儒,又笑道:“原来这就是茹琳所说的乖孩子,”她俯下身摸摸修儒的脑袋,让冥医去洗漱。
默苍离站在门外,仰头便看到一棵大树,那棵树枝繁叶茂,几只麻雀站在树梢上,看着这名不速之客,扑棱扑棱翅膀。娇姨对默苍离道:“贵客到来,但实在没有来的及准备,只好先烦请贵客住几天厢房。”
但厢房没住几天,幽冥君便回来了。他搂着娇姨讲外面学回来的情话,一扭头便看到路过的默苍离,胡子一飘,便朝他道:“留步!”
冥医在院子里教修儒种药材,扭头便看到幽冥君欲哭无泪。他听到师父道:“对对对就是你,虽然站的远但我已经闻到你身上属于墨家的腥臭气味了。”
冥医挖土的锄头一顿,他道:“墨家?”
幽冥君又道:“你就是墨家那个失踪的钜子吧?九算在外通缉你但一直没有消息,据说十有八九死了。”
冥医把锄头丢下:“钜子?”
“十有八九也还有一二。”默苍离颔首道。
墨家不是什么鲜有人知的组织,但冥医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他只想知道默苍离不是蛇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龙。他问默苍离龙也需要蜕皮吗?
默苍离喝汤的手一抖,不等他回答,又听对方问道:“下次蜕皮是什么时候,我能不能看看?既然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下次我能不能看看?”他曾在药经上看到过,龙鳞似乎对疗养疑难杂症有特殊功效——不知道这是哪位前辈如此大胆敢从龙身上拔鳞,但既然药材就在手边,岂有放走的道理?
默苍离只觉身边视线灼热,他夹起青菜放在冥医碗中,默默向旁边挪了挪屁股。
【八】
平静的生活总是短暂的。冥医拖家带口带着修儒与默苍离去了另一座城镇定居。就在某日冥医即将出门采药之际,他在门口看到一只狐狸,白色的绒毛发着光,金色的瞳孔让他想到默苍离。他凑过去,那狐狸也颇有人性一般,扬起脑袋蹭了蹭冥医的手掌心,嗓子里冒出撒娇的吱吱声。
而后在他采药回来之后,那白狐狸便进了默苍离的屋子,耳朵耷拉着。默苍离则是端着一本医术心不在焉翻阅,口中还带着呵斥之词,俨然是讲给狐狸听的。
冥医奇道:“不过是只狐狸,你和它讲什么道理?苍离啊,你若是真的闲,就去院子里给我的草药松松土。”
于是那白毛的狐狸便脱了伪装,成了一个白衣服的青年。他苦笑道:“冥医先生……”
“啊,我好像认识你,你是史艳文的大儿子俏如来是不是?”冥医将药筐放在地上,又去洗了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俏如来则点了点头,道:“师尊已经半年不曾与墨家联系,我和师兄也找了很久,这几天才有了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打扰了冥医先生的清净,还请先生莫怪。”
“你这是什么话嘞,分明是这个默仔苍离自己隐瞒身份,我又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才没有认出他来。”冥医点了蜡烛,将默苍离手中的书卷拿走放在书架上,又推开窗户。
默苍离的过去是单调的,无非就是从小被养在前任钜子门下,而后铸心当上钜子,而后九算内斗,他受重伤离开尚贤宫,临了即将失去意识之时站在医馆外,他看着那名医生走近,而后终于倒地。他从不怀疑冥医的良心,所谓“医者仁心”。他只把这条命交给冥医了。
于是他赢了。
默苍离看向窗外,那人将采摘的草药晒在架子上,让修儒把围栏围好不要将养的鸡鸭跑出来吃了草药。有狗吠声飘过,种田回来的汉子朝门内打招呼,感谢冥医前几日为他娘开的药方。一切都是这么平淡且安静,但又不同以往。默苍离终于不若高高在上站在尚贤宫时的模样,他屈尊降贵下了红尘,收敛起一身的芒刺,握住了冥医的手。
默苍离对门外的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听到冥医道“我手上还有泥巴……”但他没说完。
默苍离说,杏花,我们今夜去看花灯吧。
冥医还是第一次被师父师娘外的人叫这个名字,他皱起眉头看向默苍离,看着对方一脸温柔,道:“苍离啊,你头壳是不是有病?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看什么花灯嘞?还有俏如来,他这次来找你明显是有事情,你确定不找他聊聊吗?”
默苍离:“……”
俏如来要说的事情无非就是九算还在互相看不顺眼,上官鸿信离开了羽国,以及墨家必须有一个钜子出来坐镇。默苍离听他一一汇报完才开口:“你怎样看?”
“什么?”俏如来脑袋有一些糊涂,他歪歪头,看到默苍离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觉得谁来坐这个钜子位置比较合适?”
【九】
默苍离越来越懒。对此冥医表达了十分的不满。就在他第三次喊默苍离出来晒晒太阳时,俏如来抱走了修儒。
修儒的两根小短腿荡来荡去,他看着俏如来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在半空中晃晃,软软的皮毛擦过他的小腿,触感痒痒的。俏如来拿了桃子分给他吃,问他:“修儒,你觉得默先生怎么样?”
修儒道:“咦?”
俏如来笑道:“让他做你的师娘怎么样?”
修儒道:“咦???”
冥医进了屋,却没有看到默苍离的人影,仔细看了四周之后,他心道“这人终于自觉一些肯出门了”,谁知刚刚转过身之际,门便被关上了。默苍离站在他身后,看起来有一些局促,但很快就看不到了。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缓缓靠近冥医,道:“杏花……”
“啊,你又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喔,再怎么撒娇今晚也不会多添几碗饭。”冥医抱起双臂,一脸我不好说话的模样。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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