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逾白闻言,当即收手抱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多谢。”
她召回木剑提在手里,转身朝门里去。
侠客对着她的背影望了片刻,环视周围四仰八叉的同伙,俯身从地上拾起了自己的武器。
奚逾白踏进后门,才发觉小屋内里也暗藏乾坤,若是她没有指引,怕是要先在这人为隔出的“死胡同”里困上片刻,可有斩风的纯钧开了路,她只需一路寻着墙上的洞走就行,几步便跃过障碍进了内间。
内间两人都站在案前,朝后门的方向看过来。
没有她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的对峙情景,反而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平和来,纯钧莹莹如白玉般搁在案上,斩风面色沉着,可奚逾白一看便知,师父这幅样子只是表面,实际心情并不好。
因此她也没敢放松,带着几分疑惑,警惕地看向那位传说中的“老合”。
*
约三四刻前。
斩风小二带着他一路穿街走巷进了屋,在屋内的屏障前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块简朴的屏风前,作揖告退。
想来那后面就是此行要找的人,可他没急着进,反倒站住脚,抬手摸上了屏风。
看似朴实的图案却和暗色中和了表面的凹凸所带来的视觉差异,正好起到了伪装作用。斩风沉吟着摸了一把,忍不住暗自赞叹,又伸手敲了敲,把屏风叩得“咣咣”地响——这里面有夹层,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暗器。
“……”
屏风后的人用气音咳了一下,忍不住出声催促:“不知是哪位前辈,已经走到这了,竟不愿露真容?”
“我是来打雁的。”斩风收回手,漫不经心道:“怎的叫前辈?”
老合听到“打雁”一词,就知道自己大致是蒙对了,低笑了几声。
“前辈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雁要晚黑时打,这天刚亮就来的,多半是贵人。”
斩风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老合一张嘴,那股暗暗较劲的侃儿话却还是老味道——天底下的所有老合都是出气的嘴连着弯肠子,都爱这么绕着。
他走几步,绕过屏风,不出意外地见着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前辈不愧是……果然仙风道骨。”
斩风没什么反应,那老合见了他,却是副见了故人的亲切样子,这人心思转得快,半分没拿乔,当即一揖到底。
斩风“哦?”地一声,问他:“你知我来历?”
“‘巷行’法要按照迷踪的规则倒走日月二字,意在‘抱明心以叩门’,此法五十年前就因着黄门管制而禁传了。”老合恭敬答道:“如今还知晓的,都算前辈。”
“还有呢?”
斩风面上带了点笑,“你这老合,话也不说干净,既推出了来历,难道没猜出来意吗?”
老合连忙先跟着道:“不敢。”
“前辈也知道。”得了斩风的问话,他切入了正题,“这三令八榜都是咱们江湖人走马穴儿、风风雨雨里琢磨出来的规矩,多少都是走投无路了,才再这榜上打雁讨生意。只是前几日,不知怎么撞上了一桩怪事。”
老合神色苦恼而畏缩,他抱了抱拳,才敢接着往下说:“这打雁人,竟然里混了只虎。”
斩风压低声音:“可见着了是什么虎?”
“见不着。”老合苦着脸,“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有时不必见面也能办成事,这些,前辈都是知道的。但这虎不是人,哪怕离得老远,只要开了口,那牙缝里都是一股腥气,这腥气到了咱们这,就是索命的锣鼓——让人逃命呢。”
“弟兄们都是肉体凡胎,当不了那‘武行者’。这江湖呢,也是个小地方,实在是招待不了这位,却又走不了,屁股后头一大堆家小呢!这才慌忙上了报,请仙门屈尊来此降服。”
他改了称呼,恭敬地一揖到底:“还望仙长出手相助。”
斩风背手而立,垂眼向下睨着他。
话都说到这了,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这老合,便是向掌门递消息的报信人。
灰袍人打完雁后躲了半月,到底是没沉住气,摸索着想来做交易,见多识广的老合却看出了点不同寻常,为了保命,毫不犹豫地转手将消息给卖了出去。
可……他身为凡人,是怎么想到要找太清门的?递消息的时候走的又是谁的门路?
身怀灵力的修道者在山下的影响力是成倍的,因此太清门早有禁令,严禁仙门中人与山下凡人有私交,违者直接废除灵根逐出师门。此人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将消息传给太清门,尽管有掌门留意的因素,但也不能排除是走了别的歪路。
斩风目光有些冷,片刻间已然想了许多。
这老合虽然恭敬无比,话说的也分外好听,一副生怕他不答应的下位者模样,可姿态从容得很,很显然是心中笃定太清门一定会配合他,合力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灰袍人此事,本来是剑峰内的事。谁这么大胆子,竟代表自己这个峰主给他打了包票?
斩风没有即刻发作,而是抬手扶起老合,口吻温和地说道:“我下山正是为了此事。”
老合听了,顿时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不过掌门有令,此事事关重大,实在是马虎不得。”他话音一转,直视老合双眼,“掌门有令,你与谁对接的消息,需将当时情景一字不落地报与我听,不得有一字遗漏。”
“……?”
闻言,老合面色不变,眼底却在顷刻间闪过了些什么。
什么?
他先是诧异,却在某一刻突然想清了背后的可能,在斩风直截了当的打量里,迅速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的!!!他恨恨地想,怎么这些仙人之间也搞这套!
他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不显,身体却颤了片刻,冷汗顺着额发直滑进了脑门上的缝隙里——他波澜不惊地讲了半天,原来全靠这张假面皮。
老合的心思飞快运转着:若这两位是一处的,编排出这一段来试探他的口风紧不紧,那只要马虎眼打过去,打坚定一点,想必是能过关的;可若是各有立场,那他不论答不答,怕是总要得罪一位……
怎么办?也许生死就在一念间,干脆赌个一场。
他心一横,面色强绷起来,为难地拱手:“仙长……这可是难为咱们这些人了。当时我走投无路,本就是一试,哪想到真有仙人下凡,自然诚惶诚恐,每一句交代都得刻在心里,这其中一条,就是让我死守着嘴不外漏。”
他陪着笑脸:“别说才过了几天,就是到了下辈子,我也记得。”
“嗯,守口如瓶。”斩风说。
那老合见自己蒙对了,眼里闪过喜色,心才刚要搁到地上,却听对面的人又开了口。
“可你守的,怕不只是这一件事吧。”斩风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先抛了个引子,“我不管你走的谁的路子,最终消息都要传到掌门手里,也是他发了话,我才能来这。”
“是。”老合一头雾水,但还是先应了一声。
“可有件事,他不知道,我却知道。不论是做什么营生,最重要的是‘门槛’,不论有多能耐,也得过了槛,才敢说自己入门了。就拿老合来说,得先把调侃儿用的的春点给记全了,旁人才敢称一声‘老合’,对不对?”
老合心里顿时涌上不祥的预感。
“这打雁么,自然也是要有槛的。若是谁都能掺和一脚,江湖令岂不成卖菜的市集了?——”
“说!”
斩风猛地大喝一声。
“身为老合,江湖上无数凡人的命脉都在你手里,谁给你的胆子,敢招惹一个来路不明的修道者?!”
老合瞳孔如雨叶般抖了片刻,张了张嘴,暴汗如瀑。
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料到,仙门派来的人居然是个老江湖,只根据几句话,就能把他那点心思给揭到了白日之下。
“……仙长。”他强撑着定住了心神,提袖抹了一把汗,躬下腰去,“我代掌三面令中的红白两榜,至今已近三十年了,只要在江湖中闯过几年的,我基本都见过,一面之缘而已。这虎,也是如此。他走的是偏远门路,本身就是极难核对的,偏偏武功高强,我便松了松手,谁知这是个血茬,不过一月功夫,竟把白榜前十给拿了一半!”
“我心生惧意,派人去探底,才知道被他冒名之人早就死了,他是披了张凡人皮混进来的厉鬼,眼里没有暗规矩,只要能拿利,他都要杀。”
斩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生惧意?我看不然。见那边不成,转头就搭上了太清门!我问你——”
他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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