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经在雨中踽踽独行了许久,如今也该为自己撑一把伞了。”她的声音不知不觉盖过了细密的雨声,“今夜雨急,然而终于雨散云收、日光初盛的那一日。”
谢怀琤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头,看着那漫无边际的漆黑夜幕。那浓墨般的颜色一如既往,仿佛看不见尽头,可她却说,总有云开雨霁的时候。
那么,他也可以看见晴光正好的景色吗?
“夜寒雨凉,殿下早些回去吧。”姜清窈将伞往他的方向又递了递,见谢怀琤始终不作声,便弯下腰将伞轻轻搁在了地上,随即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谢怀琤垂眸,见那把纤细单薄的伞寒风吹刮得摇摇晃晃,眼看便要被吹走。他如梦初醒,忙伸手把伞柄牢牢握在了手里。
那是把宫中最常见的伞,似乎还留着她手心的余温。谢怀琤慢慢收拢手指,望向她离去的方向。
有什么难言而疯狂的妄念在心底慢慢滋长,进而燃起了一把火,渐成燎原之势。
许久,他忽然扬起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边,姜清窈回到大殿内,歌舞依旧在上演。她在自己的食案后坐下,呵了呵冰冷的手,又斟了一小盏酒暖暖身子,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翩翩起舞的宫女们身上。
偶然侧眸间隙,她却发觉对面的太子坐席空无一人,不觉微微一愣。尚未去细想,乐声淡去,舞者们齐整退下。皇后起身举杯,领着众人一起向皇帝敬酒,意味着今晚的万寿宴便会就此结束。
恰在此时,太子谢怀衍快步返回席上,不动声色跟上了众人的动作,自然也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姜清窈心头有些莫名的不安,奈何四周热闹鼎沸,她只好按捺住思绪,端起笑容向皇帝贺寿。
宴席散后,姜清窈随母亲出宫回府。皇后因要处理万寿宴后的种种琐事,同时陪伴酒醉的皇帝,便命太子和谢瑶音替自己送一送她们。
谢瑶音满脸不舍:“窈窈,你何时再进宫?若是你不在,我只怕都打不起精神上学了。”
姜清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过些时日。”
那边太子正彬彬有礼地同秦瑜容寒暄,礼数周到,丝毫没有摆出东宫储君的架子。秦瑜容含笑说了几句,便提出了告辞,同时唤道:“窈窈,该出宫了。”
姜清窈晃了晃被谢瑶音牵住的手,笑道:“好了阿瑶,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待谢瑶音松开手,她又走到了谢怀衍面前,屈膝见礼:“多谢太子殿下送我与母亲,请殿下留步吧。”
“表妹客气,”谢怀衍望着她,面上带笑,“待来日再度入宫时再相见吧。”
姜清窈颔首,转身便同母亲并肩向着出宫的路走去。
谢怀衍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身影,这才面色如常看向谢瑶音,道:“阿瑶,你也该回去了。”
谢瑶音踮起脚尖,依依不舍地看着,喃喃道:“不知窈窈何时才能再入宫,我还想同她商量如何。”
谢怀衍浓眉轻拢,笑道:“安心吧,想来母后过些时日就会重新传表妹入宫了。”
他说着,目光变得悠长而若有所思。
*
万寿过后,姜清窈又回家中住了些时日,便又再度入宫,免得耽搁了萤雪殿的课业。不过令她欣喜的是,皇帝已然下了明旨,准许姜氏父子在京中过年,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距离新年已然不剩几日,一直在宫外吃斋念佛的皇太后终于起驾回宫了。她回宫第二日,后宫众人便前去请安拜见,热闹了大半日。后来还是皇后看出太后面有疲态,这才带着妃嫔们告退。
皇太后回宫,最高兴的自然是谢瑶音。她原本便是最得太后疼爱的小辈,如今更是日日都要前去陪太后说笑逗趣。
这一日,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纷纷前来请安。淳安宫中,太后斜倚在身后的软枕上,含着慈爱的笑听谢瑶音说着这些时日的种种故事。
姜清窈坐在下首,借着端茶的动作,抬袖遮掩了视线,悄悄瞥了眼对面。太后一向宽和慈祥,不似皇帝那般阴晴不定,也并不会因那些往事而对孙辈们冷眼相待。想来如今的宫中,除了长信宫,便只有淳安宫能容得下谢怀琤了。
只可惜,今日谢怀琤却没能出现在这里。听宫人说,五殿下染了风寒病倒了,唯恐过了病气,便没能前来向太后请安。
她想起那日漫天风雨中那道伶仃的身影,心不自觉地轻微一揪。不知他怎样了?
姜清窈正垂眸出身,却忽然感到似乎有道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她借着端茶的动作,衣袖轻拂,遮住了视线,眼波一转,正好看清了太子谢怀衍的眼神。那双素来温和的眸子正望着自己,隐约透出一股微弱的压迫感。
这样的谢怀衍让姜清窈觉得陌生。她慌忙错开目光,低垂眼睫,心中却有些莫名的一样。自打再度入宫后,她总觉得这位表兄的态度比之从前有了很大改变。
从前谢怀衍待她亲近不足,疏离有余,不过是面子上的礼数过得去罢了。除去偶尔碰上时的客套关怀,他从不会多说一句话。可如今,他的眼神却比从前多了些深意,姜清窈恍然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可他这般注视,究竟是为了什么?
姜清窈正心乱如麻时,却见谢怀衍起身笑道:“皇祖母,孙儿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晌午过后再来陪您叙话。”
太后笑道:“好孩子,快去吧。”她又看向余下几人,慈祥笑道:“不必时时拘在我这儿,若是要念书或是玩耍,尽管去便是。”
见太后似有些疲倦了,谢如婉等几人又略坐了坐,便各自起身告退。最后,便只剩下谢瑶音和姜清窈。
太后知晓她们一向亲近,倒也不惊讶,只看向谢瑶音道:“怎么,有话想单独同皇祖母说?”
谢瑶音依偎在太后身前,笑道:“皇祖母分□□眼如炬,方才怎么还说自己眼花了呢?”
太后掌不住笑了,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记道:“你这孩子惯会哄我开心。说罢,有何事不敢惊动你父皇,倒要来求我了?”
说起正事,谢瑶音的面色严肃了几分。她与姜清窈对视了一眼,犹豫半晌,才低声道:“皇祖母,先前有一日,我和窈窈曾在宫中遇见六弟正派人对五皇兄拳打脚踢,让他受了伤,养了好些时日才能勉强下地行走。”
太后笑容一凝:“竟有这样的事?”
谢瑶音点头:“六弟实在顽劣,我便训斥了他几句。然而他的性子,皇祖母不是不知道,必是不会改的。我瞧着五皇兄实在可怜,可父皇又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替他求情。”
她见太后面上似有不忍,便又道:“皇祖母,再过几日便是年节了,又是冬日,只怕五皇兄的日子会越发难过。”
太后眉间皱起深深的痕迹:“那孩子当真如此凄惨吗?”
谢瑶音担心太后不信,便向着姜清窈使了个眼色,道:“我与窈窈亲眼所见,皇祖母,不如您问问她?”
姜清窈对上太后的目光,福了福身子,轻声将先前的事情说了。
听了两人的话,太后陷入了沉默。
谢瑶音小心翼翼问道:“皇祖母,五皇兄究竟犯了什么错?”
许久,太后长叹一声,摇头道:“这孩子是无辜的,他不曾犯什么错,只可惜......”
话至此处,太后却闭口不答,只道:“其中内情,你们小孩子家不懂,就不要多问了。至于这孩子,我会想法子令人去看顾,总不能让他身为皇子却过得犹如宫外乞儿一般。”
谢瑶音松了口气,转头悄悄向姜清窈道:“窈窈,放心吧,想来五皇兄往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两人从太后宫中告辞出来,沿着宫道慢慢走回去。姜清窈低头发觉裙上的宫绦有些歪扭,便伸手抚平。谢瑶音偶一低头,不由得道:“窈窈,这宫绦很是衬你的衣裳,不知是何人所做?”
姜清窈道:“这是从前母亲给我的,说是一位长辈所做。我瞧着样式精巧,便时常佩戴。”
“长辈?”谢瑶音疑惑出声,“哪一位长辈?”
姜清窈摇头:“母亲不曾说过。那时我光顾着过生辰,也没有多问,便当作寻常礼物收下了。”她低头抚了抚,道:“和这宫绦一起的还有一块玉佩,只不过我今日不曾佩在身上。”
谢瑶音若有所思:“想来是与舅母交好的长辈或是从前旧友吧。只是我忽然想起,从前秋妃娘娘......极擅针线刺绣,给我们都缝制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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