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鼎沸的人声仿佛尽数远去,只余下少女不带感情的字句。三皇子愣怔了许久,直到看见那弯远山眉似蹙非蹙,这才回神,忙端起酒盏起身,与她轻轻一碰:“......郡主客气。”
闻萱宜颔首,饮尽杯中酒后,很快转身便走了,留下三皇子神色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疑惑不已。
他与荣安郡主素来生疏,不过点头之交而已,私下更没什么来往,实在不知她为何会好端端地走过来,单独敬了自己一杯酒。
三皇子看着荣安郡主步伐轻快而迅疾,很快回到了她的坐席上。她面上一派轻松神色,唇角似笑非笑,似乎做了一件相当畅快的事情。他凝神思索了片刻,却也没想出头绪,转念一想,许是她一时兴起,倒也不值得深究,便继续饮起酒来。
姜清窈与谢瑶音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反常。两人忍不住转头悄悄去看闻萱宜,却见她身后站着的那位老嬷嬷神情颇为不快,语气更是急促了不少,对着她不住地责怪。但闻萱宜恍若未闻,只把老嬷嬷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瑶音低声向姜清窈道:“那位嬷嬷我知道,是姑母当年的陪嫁侍女,这些年帮着姑母操持公主府的诸多事宜,很得姑母倚重。此次春猎路上,我曾几次听见她对郡主的事情指指点点,俨然又是一个倚老卖老之辈。”
姜清窈担心她的话被听见,便咳嗽了几声盖了下去。
眼看宴饮终了,皇帝向着身边的内侍说了几句什么,便起身邀着西凌王夫妇入他的帐子再单独饮几杯。姜清窈抬眼一望,却恰好看见那内侍小步快跑至谢怀琤面前低语了几句,后者面无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随即离席。
太子身为储君,便替皇帝主持大局,吩咐众位宫人将宴席撤去,送各位姑娘回各自的帐子。姜清窈站起身,揉了揉微热的额头,只觉得双颊滚烫,那酒气被炭火一熏染,愈发浓重了起来。
谢瑶音早已困倦,只勉力支撑着,见姜清窈不打算回去,便强打起精神准备陪她一道散步。姜清窈见她不断地打着哈欠,便道:“阿瑶,不必担心我,我只在这附近略走一走。微云跟着我,四周也都有守卫,不会有事的。”
她见谢瑶音还有些迟疑,又笑道:“你忘了,哥哥此次也一同来了这里,总领着这猎场的戍卫职责。有他在,我定不会有事的。”
谢瑶音拍了拍额头:“正是。既然表哥在,那我就安心了。”
“既如此,那窈窈你......早些回去。”她搭着侍女的手,叮嘱了几句,这才往帐子走去。
送走谢瑶音,姜清窈这才转身往远离营地的地方走去。
“姑娘当心脚下。”微云轻声提醒。
草原上的晚风格外凉,吹得百草簌簌作响。姜清窈往不远处走了走,渐渐觉得乏了,便索性寻了处草坡坐下,仰头瞧着那低垂的夜空。
此处依然能听见那边热闹的人声,倒也不显得寂寥。姜清窈双手抱膝,缓缓吐出一口气。
“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微云静待半晌,问道。
姜清窈低眸,道:“在宫中待久了,便会不自觉地常常心有戚戚。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嘱托,我必得万事谨慎小心,不能踏错一步。”
夜愈发静了,隐约能听见草坡不远处的河流声。微云看向姜清窈,见她神色如常,便试探着道:“奴婢觉得,姑娘如今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流水了?”
姜清窈怔了怔,细细回想起来。自打入宫来,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经过水面,起初确实有些后怕,但不过片刻后便能够静下心来,不会再想起幼时那一幕幕。而每次在水边,她仿佛都能够遇到同一个人。
她回神,淡淡笑了笑道:“许是年岁长了,便不似孩童时那样胆小怯弱了。”
微云点头,片刻后又悄声道:“奴婢想起来了,那一回冬祈时,姑娘无意间走到了烟波池畔。原本奴婢还有些担忧,瞧姑娘的脸色也不甚好,但后来遇到了五殿下,与他三言两语说下来,姑娘便不再有畏惧之色了。”
骤然听她提起谢怀琤,姜清窈不知为何心头一晃,仿佛烛火被无意间透进来的一阵风拂乱,吹得摇曳晃荡。她想起方才宴上谢怀琤的模样,愈发觉得奇怪。
“其实奴婢看得真切,姑娘一直没有忘却过从前的相识之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去靠近五殿下,”微云低声道,“起初奴婢觉得他阴沉寡言,实在不值得姑娘这般做。可日子长了,奴婢倒觉得他比太子殿下易接近多了。”
姜清窈沉默良久,道:“为何这么说?”
“太子殿下看着温和,但其实最疏离,他的笑容让奴婢觉得像是戴了一副面具;而五殿下看似冷情,但其实心思细腻,”微云道,“便如那日在烟波池畔,奴婢瞧着真切,五殿下看出了姑娘的不自在,便悄悄挪了几步,替姑娘挡住了面前的水面。”
“什么?”姜清窈一时愣怔,喃喃反问。
微云忽而止住话头,小声道:“姑娘,有人来了。”
姜清窈忙转头望去,却见数步开外,一个人步履不稳地走着。他的袍角被风吹得轻微摆动,勾勒出高大而瘦削的身形。一旁的人搀扶着他,不断劝道:“殿下,您醉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她定睛一看,不觉一惊,道:“五殿下?”
谢怀琤并未听见她这声呼唤,目光毫无焦距地望向前方。倒是旁边的福满闻声,面上掠过一丝讶异:“姜姑娘?您怎的也在这里?”
此话一出,方才还跌跌撞撞的谢怀琤顿时止住了步子,定定地站在原地,呆呆地迎上姜清窈探寻的目光。他面色泛红,眼底一片萧索。那朦胧的醉意布满眉梢眼角,还隐约含着几分挣扎。
很快,他大约是认出了她,比方才更加快了步子。虽然脚下依然有些不稳当,但目标却很明确。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没有回帐子休息?”姜清窈问道。
微云看着心急,低声道:“姑娘,五殿下似乎喝醉了。”
姜清窈点头:“微云,你先去那边等我,我同他说几句话,想法子劝他回去。”
微云担忧道:“若是他一时不清醒,不慎冲撞或是冒犯了姑娘该如何是好?”
“我相信他不会的,”姜清窈轻叹一声,“放心。若是有事,我便高声唤你。”
微云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福满见状,迟疑了一下,也退了下去,一时间这草坡上只余下了两人。姜清窈看着谢怀琤一步步走了过来,却在即将靠近自己时霍然止住了步伐,转而脱力一般在草坡上坐了下来。
他并未盯着她看,而是怔怔地看着正前方。
“殿下,你怎么了?为何这个时辰还在外头?”姜清窈柔声问道。
谢怀琤似乎短促地笑了一声,说道:“刚从父皇那里出来。”
姜清窈屏息,问道:“殿下......还好吗?”她看着谢怀琤的神色,疑心他是不是又因什么微末的事情遭了皇帝训斥。
“不,”他摇了摇头,唇角带笑,声音却冰凉一片,“父皇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
“他反倒给了我极大的恩宠,”谢怀琤讽刺地勾唇,“可正如我所料定的那样,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姜清窈越听越觉得满腹疑惑。难道真如她最先猜测的那样,皇帝赏赐他衣裳,只是为了在西凌人面前显示对诸皇子一视同仁的恩宠?可若真是这个缘故,为何单单只赏赐谢怀琤一人?
谢怀琤低头,淡淡扫了眼身上衣裳的花色,再度逸出一丝冷笑:“这身不合身的衣裳今日能穿在我身上,竟是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谎话。可我迫于他的皇权,还得亲口承认那句虚情假意的话是真的,当真是讽刺得很。”
大约是醉了的缘故,谢怀琤的话絮絮叨叨却又让人摸不清头脑。姜清窈没急着追问,而是沉默着,等待着他再度开口。
“何其可笑......难道他以为几句粉饰太平的话,便能够将那些年的一切都抹去吗?”谢怀琤喃喃道。
许久,姜清窈轻声问道:“这件事......是与西凌有关吗?”
谢怀琤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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