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窈愕然看向他。
这竟是他养的猫?她脑海中陡然出现那日在假山之中的情形,这才明白谢怀琤为何会出现在哪里,想来是去寻猫的。
那么那日在韶园外,福满之所以出现在那附近,应该也是去寻找这淘气乱跑的猫的。
姜清窈一时间有些出神。原来先前自己遇到的那么多事,桩桩件件明里暗里都与谢怀琤有关。
她站在原地,裙角被风拂过,扬起轻缓的幅度。那一点细微的摇曳落入不远处的谢怀琤眼中,他看向怀抱着猫的少女,她丝毫不在意猫身上的脏污,紧紧把它揽在身前,温柔地安抚着它。有一缕乌黑的碎发垂在她白玉般的面颊一侧,她轻轻扬了扬头,抬眼恰好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谢怀琤收回目光,看向六皇子,淡声道:“这是我养的猫。”
他看向谢如婉,唇角带了抹笑,声音却带着十足的寒意:“三妹妹想打死它,怕是不能够了。”
谢如婉面色僵硬了一瞬,很快露出笑容道:“原来这是五皇兄养的猫,我竟没看出来。我见惯了宫中人养的猫,从未见过这般毛色的,一时间惊讶,让五皇兄见笑了。”
这话里话外透着的轻视鄙薄显而易见,谢怀琤并无半分想与她争辩的意思,只是举步走向了廊下。
六皇子在身后喊道:“你的猫如此无礼,冲撞我与皇姐,难道你不该替它向我们赔礼吗?”
谢怀琤冷淡道:“它生性活泼却不会主动惹事,除非有人主动招惹欺侮,恃强凌弱,才会被它冲撞。”
他看向六皇子,平静道:“六弟素来知礼,想必不会做出如此事情。待我带回它,自会好好管教。”
“你!”六皇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廊下,谢长宁开口道:“五弟,许久不曾见你了。不知你如今怎样?”
谢怀琤对这位长姐的态度倒也平和,道:“多谢皇姐关怀,我一切安好。”说着,他停在了姜清窈面前,向着她伸出了手。
那只猫儿倚在姜清窈怀里,舒服地眯着眼睛。姜清窈抬手想要把它交还给谢怀琤,它却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谢怀琤蹙眉,揉了揉猫的脑袋,低声唤道:“乌云。”比起他平日不带情绪的声音,这声呼唤多了几分鲜活的情绪,引得姜清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名唤乌云的猫懒洋洋地睁开眼,似乎有些不情不愿,但碍于谢怀琤的目光,还是慢吞吞支起身子,轻盈一跃,跳进了他的臂弯里。
谢怀琤抱紧乌云,徐徐转身步下石阶,对上六皇子不服气的眼神。他唇角轻扯,那双眼睛缓缓扫过六皇子,分明一语未发,却令六皇子想起那日演武场的一幕幕,顿时偃旗息鼓,恨恨地转开了目光。
少年沉默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谢长宁收回目光,轻叹道:“幸好还有这只猫陪着他。”
谢瑶音走了过来,看了眼谢如婉道:“没想到一向温婉柔和的三妹妹能说出那番话,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谢如婉气恼不已,却又无言以对。她狠狠地瞪了眼姜清窈和谢瑶音,向着谢长宁道:“皇姐,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完,她很快转身离开,顺带着把六皇子也带走了。
“窈窈,回去换身衣裳吧。”谢长宁看着姜清窈,柔声道。
姜清窈低头,这才发觉胸前的衣襟上沾染了不少猫毛和污渍。她笑了笑,道:“好。”
离开广阳宫,两人再度经过了长信宫外。谢瑶音看着那匾额,道:“窈窈,那日我们从演武场回宫的路上,遇到的便是五皇兄的猫吧?”
姜清窈点头:“是。它叫‘乌云’。”
“这名字与它的模样倒是很相符,”谢瑶音道,“方才长姐说,幸好五皇兄身边还有这只猫,否则真不知他该如何捱过这漫漫日夜。”
“这些年,五皇兄失去的太多了。”她道。
姜清窈想起少年苍白的面色和冷漠的眉眼,幽幽叹气道:“希望乌云能够让五殿下好好活下去。”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永安宫。
*
长信宫。
幽暗的烛火被窗外透进的冷风吹得剧烈晃动,殿内虽烧着炭火,却并无多少暖意。
福满端着茶盏,小心翼翼踏进殿内,却发觉殿下坐在书案旁出神,连窗子被风吹开都浑然不觉。他脚边,乌云蜷缩在炭盆旁睡得正香。
他放下茶盏,先去关紧了窗,这才轻声道:“殿下,用些热茶吧。”
谢怀琤正垂首翻着书,闻言略微抬眼,示意他将茶盏放下。
福满俯身将炭盆推开了些,担心会燎到乌云的毛发。他动作小心翼翼,轻轻地挪开,没惊动熟睡中的乌云。这都是素日常做的事,然而今日,福满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欲言又止。
他立在原地,身影挡住了谢怀琤面前的烛火,引得后者蹙眉抬头,道:“何事?”
“殿下,奴婢先前在韶园遇到姜姑娘时,她身边的微云说起姑娘是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才会受伤。那时奴婢心存疑虑,韶园每日都有宫人清理,怎会混进去那种顽石?”
谢怀琤目视着他,未发一言。
福满忖度着他的神情,便接着道:“今日奴婢忽然想起,那日似乎在韶园外看见了六殿下在四处投掷石子。如此看来,兴许姑娘的受伤......与他有关。”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寂。福满等了许久,却见谢怀琤面色无波,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看起了书,对方才的话恍若未觉。
福满暗叹一声,不再多言,静静退了下去。
内殿重归寂静。许久,谢怀琤缓缓抬眸,盯住那晃动的烛火。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在发黄的书页边缘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皱。
*
这些时日,姜清窈最期盼的便是父兄回京的讯息,几乎日日夜夜祷告,希望他们路上一切平安顺遂。
终于,姜氏两位将军将于明日到达京城的消息传入了宫中。皇帝得知消息,特意在宫中设下宴席,为两人接风。同时下旨令姜夫人入宫,一家团聚。
宴席设在皇帝素日起居的勤政殿东间,姜清窈随皇后到时,姜夫人秦瑜容已经到了。
见到母亲,姜清窈难免有些眼底酸涩,依偎着母亲不肯离开。秦瑜容抚着女儿的肩膀,笑道:“窈窈,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姜清窈抿唇,只闷闷道:“我想母亲了。”
正说话时,外间宫人通传声响起,皇帝率先迈步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姜氏父子。
当先那人,身形高大,颌下蓄须,面目英武,正是姜清窈的父亲,姜元昀。他身后的青年眉眼俊朗,英气逼人,便是姜家长子姜湛。
陡然见到父兄,姜清窈眼眶泛红,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规规矩矩屈膝请安。
皇帝道:“今日不必拘礼,只当是家常一聚,便随意些吧。”话虽如此,但姜家众人还是按着礼数各自问安后,才依次落座。
“多年来,北境多亏了你们驻守,朕才能安心,”皇帝举起酒盏,笑语晏晏,“朕也知道你们在外多年,心中必然记挂着京中故土与亲人,此次既然回京,想来也能够遂愿了,便安心留下吧。”
姜清窈心中一动。听皇帝的意思,父亲和兄长似乎可以长留京中。她按捺住心底的喜悦,悄悄抬眼看向父亲,果见他肃容起身拜倒道:“无论是在京中还是驻守北境,臣与犬子都谨遵陛下旨意,断不会擅自行动。”
皇帝含笑道:“不必多礼,快坐吧。”说着,宫人开始依次上前布菜,姜家父子恪守礼仪,不住地起身谢恩。
待午膳撤下,皇帝向皇后道:“瑾宁,子昭既然进宫了,你便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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