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北方是一片连绵无垠的山脉,这里曾经修建过几座皇家猎苑,后来那些王公贵族们觉得山中实在没有乐趣,便将秋猎的场地迁至了南边的平原。
傅将军从军中退伍后,圣上为了教化皇子和宗室内各位公子,便在此处建了武场,把这片山脉和荒废的猎苑也一并划给了傅师父。
可是武场太辛劳,那些宗室公子们不愿吃这个苦,一年不如一年,沦落到如今,傅师父只剩下元洛和景昭辰两个徒弟。
一个吊儿郎当。
一个病入膏肓。
傅师父时常感叹人才不济、国运凋零,他每年一半时间住在山上的武场中,除了远避喧嚣之外,便是偶尔过一下打猎的瘾。
打猎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技术活,御马要稳、视线要准、拉弓要狠,箭射出去便要一击必中,否则便会打草惊蛇,吓跑猎物。
角度、距离、风速都是一个猎手必须学会判别的基本功。
景昭辰初到武场时才五岁半,人还没有马鞭竖起来高,又似乎病着,脸色白里透着黄,带着咳音向傅师父规规矩矩行礼。
傅师父也听闻了这个小皇子的凄惨遭遇,但他没有料到,孟皇后居然如此揠苗助长,幼童还未病愈,便将他迫不及待地送过来学骑射、武艺。
个中用意,昭然若揭。
于公公也有些不舍,但毕竟圣命难违,傅将军确认其中也有圣上的意思后,只得将他留在了武场,至少在这里,孟皇后的人不敢轻易对他体罚。
景昭辰的武艺尽数受教于傅师父,看他着实是一个好苗子,傅将军更是将沉水送给了他,希望他不负众望,能在大安朝国祚临近百年之时,再起中兴。
骏马在山野中飞速驰骋,甄棠的耳边是风声呼啸,原野上的风带来泥土和山林的清新,将她鸦羽般的长发吹起,散在半空中。
她从未有过如此恣意畅快的时刻,尘世远离,纷扰退散,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与景昭辰两个人,不知何时停下,不知奔向哪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尽头。
速度逐渐放缓下来,甄棠终于从景昭辰怀中轻轻抬起脸,她仍有些害怕,两手抱着景昭辰握着缰绳的左手臂,好奇地望向看向远方的景色。
前方好似是山林的入口,些许铁质的围栏倒在地上,不知荒废了多久,已经被腐蚀得锈迹斑斑。
景昭辰缓缓停下马,左手持缰,右手握弓,手背上青筋凸起,抽了一下缰绳调整骏马前进的方向,他轻声开口:“这里曾经是最大的猎苑,我幼时还曾在里面迷过路,差些被觅食的猛兽吃掉。”
甄棠有些紧张:“那如今呢?里面还有猛兽吗?”
“荒废了太久,我也不知晓,不妨进去看一眼。”
景昭辰说着,夹了一下马肚子便准备进去,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甄棠扒着他的手臂向后看去,是元洛和兰芝。
元洛骑着一匹深红色骏马,兰芝侧坐在马鞍上,元洛同样一手持缰,一手握弓,背后却背了两个箭筒,停在景昭辰与甄棠身边时,他挑了挑眉:“说好的,谁输了谁晚上在西江仙月楼请客!”
景昭辰笑起来,甄棠听到他好听的声音透过胸腔:“一言为定!”
言罢,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进了猎苑。
说是猎苑,倒不如说是什么旧日遗迹,里面的场地极其宽阔,地势有高有低,还有各种荒废的石台、破损的油毡帐篷等等。
景昭辰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马蹄越过沟壑,越往北,山林越密集,仲夏时节温度却越来越低。
山林中极其安静,似是许久没人来过此处,蹲在树枝上的几只松鼠已经忘了害怕,捧着果子,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闯入这片秘境的不速之客。
甄棠觉得他真是一个疯子。
七夕乞巧节,他居然带她来密林中打猎!
可尽管心中腹诽,还有些胆怯,但一股莫名的好奇已经开始占据她的思绪,这是一种狩猎的刺激感,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甄棠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弓弦在耳边绷了一声,箭矢破空而去,山林中传来兽类的鸣叫。
景昭辰射出那支箭时并未停马,解除毒蛊至今,他恢复了久违的力量和敏锐,甚至连视觉与判断都快了许多,他感到自己的体格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
趋马走过去,景昭辰翻身而下,从一人高的藤蔓中提起猎物,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铁箭从左眼洞穿脑部,灰狼被景昭辰提着后肢半吊着,哀嚎了一阵,失去了生息。
他从后腰抽出匕首,在地上挖了个坑,放干净血之后把土坑重新掩埋,用油毡裹好灰狼尸首,挂在黑马屁股上,翻身上马,带着甄棠继续往北而行。
“这狼的毛皮不错,带回去给师父处理一下,可以拿去集市换些银子。”景昭辰见甄棠疑惑,向她解释道。
一路上又猎了一些山鸡、野兔,还有一匹鹿,景昭辰箭无虚发,甚至在甄棠还未发现猎物时他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越往北越人迹罕至,山脉凸起的石层也变得崎岖,马蹄趟过山中溪水,就在甄棠愈发好奇景昭辰要带她去哪里时,拐过一道山体后,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睁大双眼。
是一具巨大的猛兽骨架。
这只猛兽不知死在这里多久了,四肢的骨头已经零散脱落,颈骨裂了一道歪歪斜斜的口子,历经风化,骨骼已经暗沉发黄,埋在土里的部分覆满了青苔。
景昭辰先下马,随后将甄棠抱下来,拴好马,牵着甄棠走到骨架旁边站定。
甄棠这才看清这具骨架究竟有多大,比景昭辰还要高出一半,若是一只有肌肉和皮毛的活物,恐有两匹黑马那般大的体型!
“这是?”甄棠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景昭辰抬手按在兽骨头部:“是当年那只差点吃掉我的白虎。”
竟然是一只白虎!
“是你…杀掉的它?”甄棠心脏砰砰跳。
景昭辰左手牵着甄棠,右手在白虎头骨处抚过,最后停在颈骨上那道裂痕:“对,我亲手杀的,从这里。”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参加秋猎,被一个脸生的小侍卫带到了这里,随后他便消失了,我不敢动,只好躲在这处洞穴,差点被这只白虎吃掉,幸好傅师父带人救了我。”
“后来我又来过此处几次,最后那一次,我亲手杀了这只白虎,那年我十二岁。”
甄棠看着他的侧影,不敢想象一个八岁的幼童孤身一人在山林中会多么惊恐,更何况,还要面对这样一只猛兽。
然而她有些不懂:“殿下后来为何又返回这里?”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回到当初的梦魇,还是多次,除非……
景昭辰却并未立即回答她,他解下腰封垫在一块石头上,让甄棠坐下,随后抽出匕首开始在白虎骨架四周的泥地里翻找。
甄棠看着他挽着袖子,翻完一处又一处,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山洞四周的泥地都被他翻了一遍,终于在她快要忍不住问出声时,握着匕首的人沉声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甄棠见他收拢匕首,走到溪水边洗干净手,走到甄棠面前单膝跪地,向她摊开掌心:“打开看看。”
他的掌心中躺着一个小小的金质圆盒,雕刻着莲花纹样,上面用藕荷色的细绳打了绳结,但是时光久远,绳结染了污泥,金盒也不再光彩夺目。
甄棠疑惑地看着景昭辰,在他的示意下,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按了一下金盒侧边的机巧,“啪嗒”一声,小金盒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一物。
是一对小巧莹润的白玉耳铛,莲花状,清新素雅。
山野密林之中,怎会出现这种明显女子东西?
一刹那,甄棠似乎明白景昭辰为何多次返回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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