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棠连忙将书册扔在竹椅上,踮着脚,一瘸一拐地往月门前跑去,宋嬷嬷方才进屋重新泡了一壶茶,刚端着走出来,见状立即将茶壶放在竹椅旁边的小桌上,跑过去扶着甄棠的手臂。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可算见到你了。”
甄棠瘸着脚走到兰芝身前,顾不得周围还有其他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将兰芝肩膀处的衣衫浸湿了一片。
兰芝踏入翊王府便被震惊,又跟着周总管一路走到云汀日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便被甄棠猛然抱了个满怀。
周总管站在一旁躬身行了一礼:“王妃见到了兰芝姑娘,老奴便不打搅您主仆二人叙旧了。”
说完便朝元洛使了个眼神,暗示他同自己一并离开。
兰芝还未从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中缓过来,虽然此前在花溪镇老宅时曾听到过这个称呼,然而此刻却更加令人发懵。
王妃?
这里便是王府?
“怎么了,吓傻了?”甄棠见她没有反应,将她从怀中放开,抹着眼泪问道。
兰芝老实地点了点头:“我…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是公子的人一路……”
“王妃、兰芝姑娘,此处太阳大,咱们进花厅细聊。”宋嬷嬷搀着甄棠的手臂,生怕她站久了脚伤加重,便柔声劝说道。
甄棠连忙点头,扶着宋嬷嬷的手,拉着兰芝一并回到了暖阁。
元洛不是没看到周总管的暗示,他捡起草地上来回翻腾的鲤鱼,看着众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鱼这么鲜,在下得把鱼送去小厨房。”
周总管急得满头冒汗,一把扯过元洛的手臂:“我的元大人哎,您这段时日陪王妃解闷,殿下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节骨眼上,您还凑什么热闹,您往那边瞅瞅。”
瞅什么?这王府还能出什么花样?
元洛满脸不解,顺着周总管的目光往远处的回廊看去,花藤阴影之下,景昭辰正负手而立,半边身子被藤蔓影子遮挡,出神的看向这边。
他提着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有毛病!”
周总管震惊:“元大人慎言!”
“他和王妃刚返京那晚我便告诫他,身为男人,不能端着脸面,在自己夫人面前,脸面值几个钱?”
“你瞅瞅他那个心神不宁的样子,他这一个多月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动用了不少人,眼下兰芝姑娘已经平安回来了,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当面说开的?”
元洛同周总管一起站在月门后的阴影中,右手提着鱼,左手来回挥舞,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要我说,直接去集市上买一块尚好的算盘,趁着夜深人静,往王妃床边一扔然后跪上去,王妃让拨出几两就拨出几两,男人嘛,哪有那么多……”
“元大人元大人,老奴陪您去厨房送鱼。”周总管生怕他再胡说,顾不得礼节,扯着元洛的胳膊便往后院厨房位置走去。
元洛不情不愿:“哎哎哎,我要把鱼送到王妃院子的小厨房,我还要给兰芝姑娘赔罪呢。”
兰芝穿了一身浅杏色的夏衫,方才被鲤鱼打中,头发和衣衫上落了黏腥腥的水痕,宋嬷嬷命人在净室备了热水,甄棠又让宋嬷嬷找出几身她还未穿过的夏衣,待兰芝沐浴完,换了新衣衫,整个人顿时令人眼前一亮。
宋嬷嬷看了一眼天色,夏日白昼长,还未到日常晚膳的时辰,但兰芝是云汀日暖的贵客,她询问了一番口味,便以提前准备为由退下了,给二人留下说贴心话的空间。
甄棠像幼时一样,拉着兰芝一起坐在拔步床上,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番,又把她两条手臂抬起放下,反复数次,终于确定她整个人毫发无损后,用帕子擦掉眼中的泪水:“你知晓吗,我这段时日经常后悔,后悔我把你从家里带出来,让你上了那条船。”
“周总管说,你们从水路返京的途中正巧赶上南方雨季,江河涨了水,我真的很怕因为我的决定让你出事。”
“我们在花溪镇老宅一起长大,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世了,只有你还能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怕,我不能让你因我出岔子。”
兰芝腼腆地笑起来:“大小姐不用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甄棠擦着眼泪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起方才兰芝在月门前说过的话,一把拉过她的手:“按理说,渝州水路通达,你和那位撑船的绿衣女子一起自水路返京,怎会直到今日才回来?”
兰芝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一路都很顺利,为了避免有人追踪,青陌带着我在一处码头上了岸,扮成男子穿着,重新换了一艘船沿着河水北上。”
“因快要到雨季了,那艘船内大多是赶在雨季停航前北上谋生的苦工,本就是深夜,船老大想多捞一些银子,便让人混进了船,其中便有追杀的刺客。”
甄棠忽然想起来了,从墓园回到药庐的第二日,她对景昭辰说要等兰芝一起返京,景昭辰当时告诉她兰芝已经去京城了,青陌曾传信回来,她们从水路离开渝州时有刺客跟随,无法停留,只能一路北上。
竟然在船内遭遇了刺客?
“当时很危险,我和青陌都是假扮男装,船行驶到江水中央才动手,那些人好恐怖、好残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船老大和满船的人都被他们杀了。”兰芝说着,止不住地发抖。
甄棠心中大吃一惊,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段,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她看着兰芝的眼睛:“那你和青陌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和青陌原本藏在最底下的货仓,上层出了事,青陌问我会不会凫水,我告诉她我会,青陌又从货仓中割断一截绳子绑在我身上,告诉我别怕,可是还未等我们俩跳进江水中,那些刺客便冲进了货仓。”
“当时我太害怕了,躲在货堆后面,根本不敢看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砰砰的刀砍声,然后不知怎么,青陌拉着我一起跳进了江水中。”
“我们俩顺着水流飘到下游,被一位放羊的老婆婆救了起来,青陌受了伤,在老婆婆家养了十几日伤,后来公子的人寻了过来…”
甄棠猛地捶了下床板:“他还敢跟我承诺绝对保你平安无事!我看他就是一个骗子!”
兰芝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他?”
“就是你口中的公子,也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
“大小姐,你…你如今真的是王妃?”兰芝仍不敢相信。
甄棠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被爹娘送到京城别院后我才明白,王妃不过是一个虚名,我不过只是一个冲喜的道具。”
兰芝一愣:“那…你喜欢那位王爷吗?”
甄棠沉默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可以和离吗?”
这个问题让甄棠陷入了沉默,她不知晓皇家有没有和离这一说,即便是有,那也一定是女方母族足够支持,两方约定,和离后互不相欠。
可她没有。
景昭辰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甄棠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擦掉泪痕,握住兰芝的手:“先不说这些,我们已经离开甄家,并且不会再回去了,眼下我有一个王妃的身份,我想为你消了奴籍,收你为表妹。”
兰芝十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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