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原本以为他的少年时代会继续平稳的进行下去。
在世人欣赏的目光中,环绕他的赞美中,合泽的陪伴中——
就像他无数次认为的那样,合泽千会一直陪伴着他,直到他成为家主。
但是命运总是背道而驰,这个世界的容错率太大了。
一些关于合泽空穴来风的流言传入他的耳中。
是灰雄,那个与合泽打了一架的男人。
“直、直哉大人!”
灰雄跪在他脚下,他刚从禅院家的紧闭室出来,里面是禅院眷养的无数咒灵。此时此刻已经没了先前的威风,他捂着残废的手臂,瞳孔颤抖。
“说——”
“是、是…”
他咽了一口口水,膝盖向前跪了跪。
“那天我和合泽那小子交手……呵、呵呵,现在应该不叫那小子了。打斗之际,我无意间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没想到……”
灰雄伸出手,做了一个揉捏的动作,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几分癫狂起来,他加快了语速。
“是女人…是女人!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却没细想,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还找了几个下女裹着胸又抓了几手——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直哉大人!合泽千那个贱货竟然敢欺骗您!”
灰雄露没注意坐在椅子上的禅院直哉的指甲已经嵌入木椅,留下刮痕,琥珀色的瞳孔冷的像一块冰。
灰雄继续露出邀功一般的表情。
“我玩过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了,直哉大人!绝对是只有女人才有的胸部,很柔软…很细腻…甚至一只手都还有些——”
话音戛然而止。
灰雄愣愣的看着插入他眉心的匕首,热气腾腾带着粘稠的液体遮盖住他的瞳孔。
他睁着眼睛歪在地上,另一只完好的手还保留着“抓”的动作。
“把他另一只手也砍了。”
直哉开口,声音极冷。
“还有那天和他一起的几个人,找个理由也丢禁闭室几天。”
下人跪在地上,头深深磕在地面。
禅院直哉站起身。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人不住的发抖。
他直直的朝合泽的院子走去,大力的推开门。
“直哉?”
合泽躺在浴缸里,侧头看他。
浴缸里吗?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
那不是方便很多了。
“吓我一跳,不是说了进来要敲门嘛。”
又是这种语气。
永远都是这种温和宠溺般的态度,把他当什么,宠物吗?
禅院直哉不是那种会突然易怒的人,他会烦躁,会恶劣,会嘲讽,但不易怒。
因为他喜欢带着答案问问题,就像苍蝇落进水里,最后那几下的挣扎。
他靠在门槛上,手里酝酿着咒力。
“合泽,出来和我玩相扑。”
蓝色的火焰在手心翻腾。
好半晌,浴室内才出声。
“不要,我很累的。”
“合泽,给你三秒,不然我就进去把你拽出来。三——”
“…三秒也太少了吧!”
“二——”
哗啦——
从浴缸中站起的水花声音。
直哉身子一僵。
因为他已经能看见门框的糊窗上若隐若现的身影了。
他一定要杀死她…
合泽…你这个贱人…!
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会灭口,所有有关合泽的一切都会消失,他会去把合泽家全部杀绝。
手心的咒力越来越翻腾,合泽开门的那一刻,他的【投射咒法】就可以立刻让她去死。
这个欺骗了他足足一年的合泽。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咔。
合泽千菜拉开门。
“诶?”
外面空无一人,只剩下有些仓皇被拉开呼呼作响的门。
禅院直哉跑了。
他的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接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是女人。为什么陪伴了一年的好友是个女人,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办法面对是女人的合泽。
女人是卑贱的,是离他三步外跪拜的,是无聊的,是无能的,是工具,是玩偶,是一切无所谓的东西。
但是合泽不是。
正如他没有办法面对合泽是女人这件事。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一个通话记录。
甚至line的信息都没有。
平时他去训练都会发line问他,今天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就没有什么要向他说的吗?
禅院直哉在自家花园里站了很久,接近快一个小时后他忍无可忍,狠狠踢了一脚一旁的花后,再度径直走向合泽的院子。
“少爷,合泽大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
直哉皱眉。
离开是什么意思,又去真希那个废物的院子了吗?
“合泽大人…”
侍女瑟瑟发抖。
“他已经离开禅院家了。
———
合泽千菜有想过掉马,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明明她还准备帮直哉染头发的。
走了一半的合泽就听见后方院子里传来巨大的破碎声。
合泽千菜靠在拉门的门口,禅院直哉在里面摔东西。
玻璃被他的术士震碎,但凡里面瓷瓦器什么的,统统砸到外面。
合泽千菜抽了一根。
她进去的时候,直哉的发丝有些凌乱,原本一直笔直的腰也有些弯曲,撑着书柜。
禅院直哉看向她,琥珀色的眼尾带着几抹红。
“你不是走了吗。”
“…我东西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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