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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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能坐在星海之舟的雌虫都是精英，他们听到莱昂·霍恩大胆的发言，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无法挽回的恶果，“如果这么做，就是变相解除了传播禁止令，三大主脑不会允许。”

莱昂·霍恩不屑冷笑，随后又吊儿郎当的坐了回去，将修长的双腿交叠放在桌上，厚重的军鞋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刺耳闷响。

“那么，这道题无解了。”

自从三大主脑横空出世，虫族社会的一切制度都是为了稳定。

AI杜绝了‘突变’，哪怕某些‘突变’对虫族是好事。

这场直播，更像是一剂起爆剂，把藏于礁石底下的暗潮一口气推上了台面。

莱昂·霍恩的发言，让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害怕赞同他的话，会给虫族社会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可事实上某些东西只要放开一个口子，便会如泄洪一样流过来。

与此同时，星海之舟屏幕跳转。

画面再次清晰，主星首都的某个建筑群，突然升起了白烟。

“发生什么事了？”

“快拉近画面——！”

最开始出事的是贫民窟，他们曾是初代虚拟雄虫最忠实的拥立者，如今也要亲手摧毁自己推上巅峰的‘国王’。

各种半虫化、虫化；自制燃/烧/弹、自制枪弹……

场面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许多雌虫暴力的摧毁一切，里面还不乏一些精神海崩溃的雌虫。

第一个画面，贫民窟燃起熊熊大火，乱飞的枪弹使得一栋违章建筑倒塌，掉落的石渣和破裂的光屏让地面一片狼藉，伤者开始出现。

第二个画面，城市卫队赶到现场，喷射镇定剂，洒下电磁网，却只阻止了部分暴/乱雌虫，他们越压越反，更多的雌虫加入暴/乱。

第三个画面，失控在城市的多个角落蔓延，各处通行港口和道路停摆，硝烟弥漫了整座城市，城市卫队再难干预这场大游行。

星海之舟的精英们看得脸色苍白，所有画面都无情打破了‘大游行会很快停止’的幻想。

“天哪，这群雌虫是疯了吗？”

“那不是第七军团的退役军雌？我记得他还在退役后被返聘到军校，成了年轻崽子们的教官啊！这么有前途的雌虫，竟然也跟着搞大游行？”

“见鬼了，越来越多的地区在失控！”

《恋与虚拟雄虫》恐怖的影响力，直到此时才清晰呈现出来。

它曾经的信徒无处不在。

三大主脑被逼得联合下达了命令——

附近军雌辅助城市卫队镇压大游行，但不能对这些雌虫下死手。

几十、几百、几千雌虫能扑杀，可几十万雌虫呢？

附近的军雌，自然也包括莱昂·霍恩，他沉着的披上了披风，漫不经心的笑道：“再见了各位，希望你们能早点做出正确选择。”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离开了星海之舟。

埃德温表情难看，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在混乱的画面中，突然找到了一个特殊：“等等，那是什么？快调动周围监控，看看细节！”

所有的摄像头同时转向，对准了那个被攻破的商场，两拨虫正在对峙。

“一边是参与游行的雌虫，一边是……？”

埃德温沉声回答：“我认得他！那只雌虫的星域网ID为XCV119899，名字叫做安东尼，是第一个闯进直播间的雌虫。”

埃德温调查过他，安东尼虽然出身不好，但作为军医在服役期间十分努力刻苦。

几个月前他向繁育主脑申请雄虫约会，意外得罪了雄虫，赔上了全部身家和军医生涯，在一夜时间失去了所有。

安东尼失去方向，每天都浑浑噩噩等死，为了麻痹自己开始酗酒。

一次偶然，他看到了这场浩大的历史直播。

在看完直播的三个小时后，他向一直苦心劝他的社工提出了工作申请，积极振作想要重新面对糟糕的虫生。

而如今，安东尼正在商场面试的路上，却惨遭一队大游行雌虫将他包围。

气氛剑拔弩张。

安东尼被逼无奈：“听着，你们现在只是因为小道消息，根本没亲眼看到那场直播，才会如此愤怒，主播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雌虫。”

“我知道你们想发疯，也知道澄定科技用雌扮雄的行为十分恶劣，但这都已经成为历史了，还有更多值得你们在意！”

“你们难道不想亲眼看看，我们眷恋的旧母星以及虫族最灿烂的星历2911年？”

趁着小队雌虫的迟疑，安东尼违反了传播禁止令，把直播同步投放了出去。

埃德温眼皮直跳，被他的行为所惊。

愤怒之火一旦燃起，怎么可能轻易受到控制？那个小队雌虫当中，有好几只都处于精神海崩溃边缘！

然而小队雌虫的反应，狠狠打了埃德温的脸。

在直播投放出去的第一瞬间，他们便被里面的画面所震撼。

“母星……是母星……”

“原来、原来这就是我们想看，但又无法看到的历史直播？”

最主要的是，阿洛伊斯出现了。

虫族历史上的战争序列01基因，准王虫，谁愿意挪开眼？

阿洛伊斯是引出东42巢新雄虫的钥匙，只要看着阿洛伊斯，肯定能找到那只雄虫！！

他们被钓得生出了新的期待，想要看看历史雄虫是否真的有能力安抚雌虫。

两拨虫达成了大和解，在周围的枪林弹雨中一起坐了下来，现在什么问题都比不上看直播重要。

场面滑稽到了极点。

埃德温嘴角抽搐，脸疼得仿佛被抽过几巴掌。

更可怕的是，其他几十万观看直播的雌虫完全没受到大游行影响，全神贯注到魔怔的程度！

弹幕正不要命的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阿洛伊斯！主播你这个倒霉蛋！一会儿类虫种一会儿阿洛伊斯！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吸引高危雌虫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历史记载阿洛伊斯第一次来东42巢就失控了！！】

【这场直播终于要变成恐怖片了，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忍不住想看。】

【主播主播，快去找东42巢的新雄虫，这是你唯一的生路！只有他能影响阿洛伊斯！】

星海之舟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死寂，唯有凌乱的呼吸声和抽气声交错在一起。

看来给大游行的雌虫看直播，真的可以有效稳住他们！

但三大主脑不会允许。

可除了给他们看直播，还有其他方法吗？

—

星历2911年。

自从阿洛伊斯出现，所有雌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诺兰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紧张，那种焦躁的情绪仿佛要通过空气侵蚀内脏。

几分钟后，在执事虫的最后方，诺兰终于看到了阿洛伊斯。

说是看到，却不是真正看到。

那是一个巨大的装置，推测超过两百斤，它上面有无数金属管道，畸形而扭曲的向上，显示屏里呈现出各项数值。

它就像是一个钢铁罩子，把阿洛伊斯罩在了里面，让人无法窥探阿洛伊斯的长相。

巨大装置以一种极强的冲击感，占据了诺兰的视野。

“SC抑制器……”最精尖的装置。

副官的低语，让诺兰十分诧异。

他在杰拉尔那里见过雌虫的抑制器，只是小小的、圆圆的东西，用来贴在后颈腺体上面。

这么大的抑制器，简直超乎常理！

两边的距离由远及近，诺兰才将SC抑制器看清——

阿洛伊斯仿佛是背着一只巢在前行，它把阿洛伊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猩红的瞳色满带恶意，漂亮得像是剔透的红宝石。

阿洛伊斯举起被装置重重防护的手，上面裹着肥厚的钢铁。

周围的雌虫呼吸凌乱，谁也不知道阿洛伊斯想做什么。

他们惧怕着虫源污染病。

“不要紧张。”

阿洛伊斯轻笑，没有干坏事，只是用那只手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我会救下你的长官。”

那只手如远古酷刑中使用的烙铁，副官的身体出现幻痛，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阿洛伊斯。

仅一个动作，便能掀起最深的恐惧。

诺兰看向阿洛伊斯时，竟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是故意让他们恐慌的。

真是恶趣味。

不过自始至终，阿洛伊斯都没看诺兰一眼。

跟随阿洛伊斯一起来的还有维希家族的执事团，他们操控着拍摄飞行球，监视着阿洛伊斯的一举一动。

之后这些视频，会被上传军方高层。

战争序列01的基因，同时阿洛伊斯携带虫源污染病，所有高层都不得不关注阿洛伊斯。

他们要知道阿洛伊斯的一举一动，都做了什么，连喝口水，说了一句话，都要清楚的写在档案里以备调用。

“气压稳定。”

“温度稳定。”

“精神阈值稳定。”

“虫源能量稳定。”

“阿洛伊斯军团长，您可以行动了。”

在阿洛伊斯到来后，周围便洒下了电磁网，保证一只苍蝇都难以逃脱。

没有制服类虫种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一切都是为了雄虫的安全。

诺兰看到周围雌虫的神色，他们没有一个抱怨，都对这件事情十分赞同。

这就是雄虫在雌虫心中的分量。

间接导致了诺兰也走不了。

得到命令后，SC抑制器开始解锁，其过程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叮——]

[一层解锁完毕。]

[二层解锁开始。]

SC抑制器的解锁共分为四层，每一层都是对应的阿洛伊斯信息素蜕变等级。

才刚刚进行二层解锁，阿洛伊斯突然做出一个加速动作——

所有虫都以为，他会一击解决类虫种。

然而他暴力的一拳将类虫种击飞，又停在了中间，另一只手却是拽住了阿方索的外骨骼。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所有雌虫，阿洛伊斯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转头对付起了自己人。

“阿洛伊斯军团长，住手！！”

阿洛伊斯没有理会身后的眼神，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阿方索：“喂，问你个事儿。”

他的声音从SC抑制器的呼吸口传出，被机器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撕裂感：“你的虫源污染病，为什么没了？”

什么？

执事长操控着拍摄飞行球，仿佛被惊雷劈中。

谁不知道虫源污染病的可怕？绝对不会发生这种奇迹！

如果……

如果真是这样。

执事长登时明白了这份视频资料的重要，他根本无法想象高层看到这个视频的反应！

如果不是通讯塔被毁，他一定会当场上报！

阿方索眼底发狠，他的副官死于虫源污染病，他永远无法释怀。

他想要抽出阿洛伊斯捏住的外骨骼，却根本纹丝不动。

阿洛伊斯低笑一声：“你看，他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甚至想把你生拆了，再把你的每一寸内脏都看清楚。”

阿方索眼底迸发出极强的仇恨：“那就来！在你做到之前，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阿洛伊斯沉默：“你还是这么死脑筋。”

阿方索发动了攻击，另外一只外骨骼猛地一甩，同铁疙瘩般的防护装置碰撞后发出极大的声音，就好像一阵闷雷。

阿洛伊斯眯起眼：“你看看，没用的，你全力攻击，却连SC抑制器都打不开，怎么和我战斗？”

他对阿方索根本不感兴趣，只想知道阿方索凭什么这么活蹦乱跳？

“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来东42巢，我想知道你活蹦乱跳的理由在哪里？”

他朝着阿方索缓慢伸出了手，“放心，我会让你说出来的。”

诺兰听得汗毛四立。

纵使阿洛伊斯一句话都没针对自己，却处处都在追逐着他的影子。

两边以极快的对战速度打了起来，状况激烈到根本看不清谁在防御、谁在攻击。

可阿方索是半虫化状态，阿洛伊斯不仅背着200斤的巨大装置，实力还被压制到信息素二层蜕变。

孰强孰劣，一目了然。

正当此时——

因为阿洛伊斯的任性，类虫种却在重击之下缓过了力气。

它同样对其他雌虫不感兴趣，皮球大的单眼紧盯着诺兰，只是一个呼吸，它便飞蛾扑火般的朝着诺兰撞了过去。

[危险！]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

诺兰早就领会过类虫种的速度，以他的反应速度根本不可能躲过去！

副官也看到了类虫种，他想救诺兰，终究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