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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宋人真是太没有礼
都亭西驿。
天刚蒙蒙亮,一个粗豪的声音就在属于西夏使者的院落中炸开了。
“这些个宋国的穷措大好生无礼,那国信所辽人住得,我夏人就住不得?
“都是使者,怎么还分了三六九等出来!亏还整日里说什么自己是什么诗书礼乐之国。”
无论是谁被一大清早地就吵醒,那脾气都好不了。
尤其是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作为此次出访宋国的正使,贺从勖借助喝羊汤的动作很好地掩盖住了眼中的嫌弃与无奈。
可那发声之人却不依不饶,与魁梧壮实身板完全不符的青涩脸庞上现出焦躁来,然后对着贺从勖说道:“贺刺史,你是此次出访的正使,宋人如此轻慢我等,实是对陛下不敬,安能不据理力争呢?”
若不是看在此人姓没藏,是野利一氏倒台后,陛下最有可宠幸,也是最有可能立为皇后女人的侄子,贺从勖就要把这碗羊汤扣在他脑袋上,请他的头发喝了。
关系户就关系户,刷功绩就刷功绩,可你能不能鸟悄的把功绩给刷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非提出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找不痛快算什么?
长那么大个脑袋就是为了来显高的吗?真就半点不用。
国家间外交的基础是什么?是实力。
本朝连战连胜又怎么样,还不是仅仅占据十八州之地,在宋辽夹缝中生存。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的国内是物价腾飞,民生凋敝,连陛下的股肱之臣野利氏都阴谋反叛,连带着将太子和皇后的位置都飘摇不稳。
而面对体量巨大的宋朝,陛下想要得个称男不称臣的待遇都得先把名字改为曩霄。
可谓满是内忧外患。
真让你住进了辽使的国信所,你就能睡得踏实么?
恐怕辽使会比他们更快地到达兴庆府,责问陛下甥何德何能敢与舅同吧。
贺从勖身居高位多年,又能被委以商议和谈正使的重任,自然深晓与笨蛋争辩是浪费生命的无意义举动。
所以慢条斯理地吹开羊汤上的浮油,岔开话题道:“我等递交国书也有七八日的时间了,按照惯例,宋人此时已经准备好了
条款要与我等商议,接下来可就不得闲了,你可准备好了带回去的东西?
借出使宋辽之际,捎带着带东西回去属于西夏使团的老传统了,毕竟银子可是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弃它多了,能省下来干嘛要让中间商赚差价呢。
尤其是他们一路行经的都是繁华州县,能买到的品种要比兴庆府齐全得多。
一说到这个,没藏利荣果然来神了,掰着粗壮的手指头滔滔不绝地说道:“宋人虽然不经打,但东西可是正经的好东西,那些个绢帛,比皮肤最嫩的女子还要滑,颜色比草原上最美的花还要漂亮,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特意挑了十匹最好的,回去送给姑母裁衣裳。
贺从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心中腹诽不已。
虽然你想要抱大腿这个想法很好,但和谈成功后宋主必然会厚赠品质更好的贡品,不如送精巧雅致的钗环脂粉更容易讨得欢心。
但他也没有提醒的意思,关系没好到那个地步,犯不上。
没藏利荣却谈兴正浓,毫不见外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丝绸荷包。
好些地方都被他手上的老茧给勾得抽丝了,但他浑不在意,倒出其中物体摊在手掌上,对贺从勖神神秘秘道:“就连这糖也感觉比咱们那滋味足,我的追电吃了直蹦高,就是带不了许多回去。
贺从勖的目光在那个已经被勾丝的丝绸荷包上定了定,暗忖这不是买椟还珠么,但也知道爱马之人不能用常理忖度,是故笑道:“是啊,咱们还差着许多呢。
于他本人而言最过可惜的就是不能将宋朝的铁器给带回去,。
他这几日在汴梁街头行走,只觉单商铺中所用的铁锅,就比全兴庆府还要多。
若是能融了做成铁甲箭镞,未必不能实现陛下昔日亲临渭水,直据长安的豪言。
他正这般想着,就听到没藏利荣长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怎么就熄了刀兵,同意与宋人议和了呢,这是多好的一块养马地啊。要我说,汴梁城东……
贺从勖急忙端起手边的茶杯塞住了他的嘴,没脑子就算了,怎么嘴巴还这么大,敢在此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现在可是住在宋人的馆驿之中,往来的仆役都是宋人安排的。
若是有一句半句漏到了宋国高层那去,以宋人的锱铢必较,铁定是要掰扯许久。
在没藏利荣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贺从勖飞快地起身,打开东侧的窗户探身四望。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个监控死角来着,值宿在外的己方侍卫如果不特意看觑,很容易藏人听墙角。
被强制堵嘴的没藏利荣见他动作后也反应过来,将茶杯一放,满不在乎道:“宋人军队不堪一击,当官的没有智计,他们的皇帝更是软弱无能,
“纵有一二猛虎,那也在被弱犬统率,有什么好怕的?
“我迟早要跟着陛下打进长安,在汴梁城东放马牧羊!”
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贺从勖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一个二愣子居然砸在了他手上。
正自懊恼,忽又看见门外负责洒扫的宋国仆役在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什么。
恰好一阵风送来,让他依稀听到了“夏贼、亡我、开战”这几个字眼。
虽然没有听完全,但仅看那两个仆役看向他的神情,便知事情不妙。
要知道这些个宋人仆役过往都不敢正眼瞧他们,仿佛他们是会吃人的猛兽一般。
可今天居然是一副将要杀之后快的愤愤之色。
如果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心悸感……
贺从勖不敢再耽搁,拔足就要去寻负责接待他们的鸿胪寺官员,想要询问一下近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针对他们这个使团不利消息。
可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如今天色尚早,那鸿胪寺的官员必定没有当值。
没藏利荣此时也有些开窍,想起了临行前父亲嘱咐他的要有眼力见,多帮着贺刺史跑腿办事积攒功劳。
而且他也想跟着见见宋人那个奶娃娃太子是个什么模样。
于是在听贺从勖说出担忧后,没藏利荣主动请缨道:“不如我换了宋人的衣裳去卖羹饼的店中走一遭?那里开门开得早,里面的人说话又都好听。在那待上半个时辰,保管什么消息都能知道。”
作为正使,贺从勖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擅离职守,旁的仆从又被严令不得离开馆驿,算来算去还真就没藏利荣最合适。
因无旁策,贺从勖最终答应了没藏
利荣的提议。取了块大小适中的碎银给他,并叮嘱道:“把帽子戴好,不要漏了相貌在外头。还有,只听,莫要说话,更不要与人起争执。
“若是打听不到消息也不打紧,赶紧回来,宋朝的使臣说不得今日就要登门。
没藏利荣把胸膛拍得砰砰响:“贺刺史放心,我这人只要嘴里有吃食就顾不上说话了。更不会与人起争执大家,男儿丈夫当效命疆场一刀一枪搏出个前程来,同汴梁城中这些个闲汉逞口舌之利不值当。
“您瞧我这几日不也没惹出祸事来嘛。
对没藏利荣承诺过的事,贺从勖还是不担心的,所以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去吧。
没藏利荣如旋风一般跑走,捎带着把他的汝窑月白色茶盏给碎了。
见状真个把贺从勖心疼得直跺脚吸凉气,这可是他已经和驿丞说好了要带回去的精品啊!
这个做事毛糙的小败家子!
只能说人找货不一定对,钱找货一定对这句话俗语很有现实意义,在碎了一个汝窑茶盏作为代价后,消息来得十分迅速。
贺从勖还没收拾好地上的茶盏碎片,没藏利荣就又一阵风似的撞进屋中。
“怎么还没走?
贺从勖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定睛一看才发现没藏利荣现在没了帽子,发辫也散了大半。
最为紧要的是,脸上还多了两块面积很大的红肿,看上去十分吓人。
贺从勖瞬间怒气勃发,冷声道:“是谁打了你?
这小子再不着调也是堂堂的西夏副使,轮不到外人指摘,更甭说往脸上招呼。
“啊?没藏利荣顺着问题问道,“这一块是方才和人抢报纸磕的,这一块是把帽子挤掉了,他们见我相貌,挥拳打的……
说到这没藏利荣才发现自己跑偏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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