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是秦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和她的奶嬷嬷地位也几乎不差了,有些话不能与夫君说,不能叫婆母知道,儿女们更是无从得知,却能和周氏说。
而周氏呢,最是体贴不过,有许多时候,秦夫人为儿子生气头疼,甚至说了“悔生此子”的重话,也是周氏给予她支撑,让她能够快速振作起来,恢复成那个当家主母的模样。
但这些相处,难道真的是因为秦夫人的性格脆弱吗?不是的,只是她需要一个贴心人,而周氏能够完美胜任,就足以承担秦夫人给予的体面。
因为这份体面,周氏在吴家,也能大不敬地说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便是家里的少爷小姐在她面前也不敢做出倨傲的样子。
更难得的是,有这样的体面加身,周氏却不是猖狂人,依旧那样八面玲珑,帮着秦夫人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得了许多人的钦佩。
她在此刻出言,代表的就是秦夫人的脸面,可这样的人都在徐夫人这里吃了挂落,谁见了不得大吃一惊啊,暗道这还是那个和善得从来不与人说重话的徐夫人吗?
世人对江南女子的印象多是温婉,柔声细语,似春时的薄雾和甘霖,徐夫人便是这样的女子。
从前吴家三房都在老宅居住,妯娌之间,总会发生一些争执口角,唯有徐夫人不曾与嫂子弟妹红过脸,更是不曾听说她处罚过谁,仿佛是个连重话都不会说的柔弱夫人。
若要问吴家仆役最想去哪一房做事,在二房还在老宅时,除非想去秦夫人那里博一个前程,问便只会答是二房,因为二房人口简单,唯有老爷、夫人和小姐三位主子,又都是和善人,最是宽容不过。
六年前二房搬走时,本以为分府别居,比不得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光是二房院中伺候的人数量应当是不够的,多少人盼着能被徐夫人看重,一起带去县里,后来她一个都没多要,又有多少人失望呢。
前些年二房偶尔回来,亦有不少人愿意去二房献殷勤,依旧是没谁被看上,却也没谁会说二房徐夫人的坏话。
江南女子……徐夫人本该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但直面徐夫人怒火的周氏却清楚地知道,再怎样和善的人,也不会是个木头假人。人若是没有情绪,活在世上便如嚼蜡,徐夫人却是个鲜活的人,人终究有自己的喜怒。
何况这股火气并非冲着周氏,而是剑指秦夫人。
主人之间的争锋,少有奴仆的位置,周氏看得清楚,此时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个错字,余光瞥见秦夫人的脸色,也了然了她此刻越发不耐,便想着就此缄默,把徐夫人扶进院中。
可这柔美的人儿,才几年不见,不光脾气见长,变得尖酸,她反手攥住周氏的腕子,叫周氏这个做惯了活的人也觉得她手上的劲变得忒大,攥得人手疼。
周氏赔笑:“二夫人?”
“怪我声音大了,把你吓着了?快继续说呀,我倒想听听,大嫂身边第一人,到底能有多伶俐,现在能想出多少个理由,与我说多少好话。你素来不是挺能说的吗?说些叫我听了高兴的,高兴了,我就松松手放过你了。”
徐夫人柔美的声音里藏着锋,竟有些撒泼打滚的势头了,活像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眼见她这癫狂竟没个停,旁边候着的仆役们吓都要吓死了,一是为性情大变的徐夫人,二是怕自己卷入到主家的阴司中,莫名其妙丢了差事乃至性命,真是恨不能立刻变成瞎子聋子,或者时光倒流,他们一定再不来伺候。
“行了。”秦夫人一开口,多年当家主母的威势露出来,一下就镇住了场面,“二弟妹舟车劳顿,回府后也不歇息,就为了站在我的门口说这些话,不累吗?倒不如进去,边吃边聊?”
秦夫人话音刚落,她身边伺候的另一位桂嬷嬷就走了出来。
此人身量矮小,鬓发斑白,平日里最是不苟言笑,若说周氏是秦夫人给仆役们的一颗枣,桂氏就是打人的棒槌,只要见了她,还不等她说话,众人心里就已经怕的瘫软一地了。
比起周氏八面玲珑,桂氏眼中只有秦夫人一个主人,竟是不曾给徐夫人行礼,也没个半分眼神,越过她就往仆役堆里走去。
站定后,便斥道:“站直了,歪歪扭扭的,成什么样子,平白叫人以为咱们家没给你们吃饱饭,竟是个什么苛待人的主家了。”
这下周氏不是替人挨骂了,换桂氏成了靶子,谁叫她竟敢暗藏指桑骂槐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吧,没看那些仆役们身躯微颤,恨不能立时晕过去了。
只是徐夫人依旧不放手,她手上的劲可真大,周氏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手起码得废个几日。
周氏一时脱不得身,心里无奈,只得就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扶着徐夫人道:“二夫人,知道您与二小姐回来了,我们夫人便马上吩咐了厨房那边小心伺候,想着等您先休息一会儿,再一起吃这顿接风宴的。”
“怎么,你是想说我来的不巧了?”
“老奴岂敢污蔑二夫人。您二位多年不见,有许多话赶不及进屋说了,咱们谁不体谅您这心情。若是您不喜屋中逼仄,老奴马上就安排人去花园亭子,把帷幕布置好了,也是闲庭静谧,好个叙旧的地方啊。”
“你倒是会找补。”徐夫人抬眼,对上秦夫人凝着针似的眸子,冷笑,“还怕你不敢招待我呢。花园就不去了,走的脚疼。”
“既然脚疼,又何必这样。”秦夫人转身便叹息,“快些进来吧,何至于说这等刻薄话。”
徐夫人偏头看了一眼桂氏,桂氏目不斜视,立在仆役们面前,冷声吩咐他们各自散去做活。众人便仿佛逃出生天一般,步履匆匆,转瞬消失了。
“二弟妹若是担心影响了你的风评,方才便不要那样疯癫,倒叫别人看笑话。”
徐夫人转过来,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在这里,只有你们大房一个主子,我在他们心中是什么模样,与我何干呢。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可是我的子女?我又没真的拖你下水,坏了你的盛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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