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人一起在家里吃个饭都不能摆平,还怎么在弘远混下去呢。
叶晨放下酒壶,“没那么多规矩,人多吃饭热闹,快去叫,我等着。”张永从未遇过如此善主,听叶晨要等着,说个“使不得”,看样子终是推脱不过,心中甚是欢喜,转身叫张嫂去了。
贺亦君立在厅旁愣愣发呆,叶晨干脆起身,按人数拉好四个凳子,示意贺亦君坐。贺亦君也不好推辞,叶晨回到自己位置坐了,贺亦君也对面坐了。叶晨拿起酒盅,单手冲比了一下,示意敬酒,“等张叔张嫂来了再吃,咱们先喝酒聊聊。”近日园中只有贺亦君与老两口,贺亦君有时也帮张嫂下厨,三人都是在伙房旁边小间就吃了,虽简陋些,老两口服侍到不曾轻慢。贺亦君今日两次接触叶晨,未见叶晨有何无礼之处,反而待人宽厚,不似轻浮之徒,叶晨敬酒,只得拿起酒盅,掩面轻轻抿了一口。
叶晨问道:“小姐在我园中不知所为何故?”那酒甘醇,但对于这不饮酒之人来说,还是太烈,贺亦君微微张口喘了两下,想找口茶冲淡酒气,茶壶也在叶晨旁边,终是无茶可喝,瞬间辣得俏面泛红,听叶晨相问,一脸怒意说道:“亦君只望列位大人放过我父母,小女自然以礼相待,如若不然,亦君只有一死。”
一来就以死明志,把叶晨听得七荤八素,这都什么事儿啊。此女是王为远用来收买自己的不错,本以为会派个交际名媛,如此说来或是趁人之危被逼而来,敌友分明,倒是不用虚与委蛇,也算是个惊喜。
叶晨不露声色,夹了花生下酒,自斟自饮,贺亦君未得叶晨答复,正要相问,张叔老两口算是来了。又客气一番,终还是落座开席。
吃了几口,见这三位都放不开,叶晨拿起汤勺为三人夹菜,“大家开动吧,同一屋檐下,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也免了那些虚礼。”夹菜舀汤一圈下来,叶晨拿起酒杯,“相聚是缘,大家喝酒!”
如此气氛,哪里喝得开,叶晨初次当家作主,自然要有主人气魄,劝张叔喝了几巡,气氛松快了些,不时张嫂也跟着插几句。一顿饭吃下来,这老两口还有个儿子,就在恒**中,贺亦君之事叶晨不好再问,估计问了也不会说。
饭后,叶晨道:“美女,随我到园中走走。”
贺亦君本来对叶晨有点好感,现听叶晨说得‘美女’二字,似对青楼女子一般言谈,恐要轻薄于自己,退到厅边,猛然头上拔下发钗,对着自己白颈,“你别碰我!”
众人吓了一跳,叶晨心头火起,“你才别碰我,邀你一同散步而已,你散步老碰来碰去的!”叶晨‘切’了一个,“张嫂,麻烦你们收拾桌子,我去外面走走。对了,我住哪间?”
“不麻烦,不麻烦。”张嫂麻利的收着,张叔赶紧打了个灯笼,“贺姑娘勿惊,公子必不是恶人。”说完在前引路“公子随我来。”叶晨没好气,跟着张叔了去,绕到东厢,张永推开门,“下午就让老婆子收拾好啦。”说完又去点了两盏灯,叶晨也不挑剔,屋中随便看看,只让张叔把那园中灯火点些,虽然明月高悬,繁星灿烂,檐下还是有些黑漆漆的,反正叶晨也不省这点灯油钱。
认了睡处,叶晨又向张叔要了灯笼,一个人去街上散步,临走嘱咐“不用留门。”叶晨来到街上,此街也不热闹,前面酒楼挂了串灯笼,路嘛,还是明月照得清楚。叶晨一手打着灯笼,一手背在身后,背上斜背着‘素云’,腰下横着短刀,心情舒畅,摇摇摆摆漫步在街上,大有招摇过市之嫌,‘哥当将军了,哼!’
次日叶晨睡醒,天已大亮,一仆早候在门口,打水给叶晨洗漱一番,张叔领了一班子人来拜见。厨子、园丁、杂役一应俱全,叶晨赞了一个,拉了张叔继续安排工作,“好歹我也是个五品将军,向朝廷要几个人来守门可好?”
张永回“若是朝廷派俸自然最好,不然每月将军还要多发些饷钱,吃睡算进去,一年下来,每人花费可是好几十两呐。”叶晨想想也是,又与张叔聊了些过日子的窍门,不荤不素吃了些东西,命人牵来了马,往宫中去了。
这五品侍读也不错,又不用每日上朝。叶晨骑在马上缓缓行去,路上见一茶楼,门口对联左书“浮华过眼皆荡尽”,右写“生如夏花无短长”,却无招牌。这或许就是大哥说的浮生茶楼了吧,骑马来喝茶太过招摇,再说这快到中午喝个**啊,改日有事再来会会这李掌柜。
叶晨到了皇城,找了工部位置,摸将进去,堂中桌椅放了两大排,只有一人还在书写。“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回头看看,“在下徐升,不知有何公干?”叶晨抖抖腰牌,做完自我介绍,徐升鞠了一躬,“哦…你就是叶侍读!?年纪轻轻就官拜五品,比在下高了半品,还有将军衔,实在令人佩服!”
这叶侍读听起来怎么像‘爷是毒’。叶晨忙到“别!就叫我叶晨吧,还请徐大哥,额,你不是侍读?”
徐升答道:“在下任仕数载,今夏刚刚晋从五品,正是侍读。”叶晨哈哈一笑:“还请徐‘是毒’多多关照。”
两人聊了半天,原
来这工部行的都是交通、水利、筑城和生产工具之事为主,战时则为兵部造甲制剑,修弓补车,叶晨被派工部之职,自然是与火炮有关。对于列国,火炮不但是斗战之神器,更是迅速崛起的捷径。叶晨别样不行,经卯阳之事,时常也思量一些器械的改进和制作之法,现在居然有几分轻车熟路之感。
二人讲得投缘,徐升泡了好茶,饭也不吃,陪叶晨聊起军器。不觉半个时辰已过,堂中渐渐来了些人,知道叶晨来头不小,都扎堆围着叶晨说些物事,也不乏嫉贤妒能之徒阴阳怪气掺和。正说间,堂中进来一人,未着朝服,花白的须发有些散乱,头上扎了条汗带,穿了个坎肩,手上还有些黑灰。
叶晨心中揣摩,此地堂堂官署,怎来了个烧炭的老翁,要是被这些公人欺负,当为其出头。又细看,那人约莫五六十岁,手上没有黑灰的地方,还是白生生的干净,手上也没有茧子,并非普通劳动阶级,再听老头咳嗽一声,声音洪亮。众人闻声连忙躬身**:“拜见鲁大人。”只剩叶晨直秒秒站着。那鲁大人扫视一圈,训道:“今日无些公事?你等只顾在此瞎耗?”众人赶紧鸟兽状散了,徐升待要上前禀明原委,那鲁大人伸手拨开,看看叶晨问道:“你就是叶晨?”
叶晨连忙行礼:“在下叶晨。”
“你懂火炮?”鲁大人接着问。
“略懂一点。”
“只是略懂?”叶晨心到,这气都不让人喘,好歹也自我介绍一下啊,大人你到底叫什么名儿啊,昨日那太监张晶到是说了,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干脆不说了,让他问完,这边一次作答。
鲁大人续道:“虽然五品不必每日入朝,但你下午才来履职,若没些本事,休败坏我工部名声!”叶晨也不出气,点点头,问完了就带我四处转转啊,这工部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初次见面,鲁大人看叶晨不但年轻,且一表人才,但需知这里是工部,实力才是关键。又问:“你能绘图?”
才一进这工部行堂就在回答问题,待来了些同僚,又在回答问题,现鲁大人到了,这些问题还不答不行了,看看也差不多了,省得别人跟查户口似的。
叶晨深深吸口气,说道:“在下确实懂些火炮知识,绘图也没问题,其他方面,几何、代数、物理、化学、生物、哲学我都学过些,助大人改良个火炮没问题。”
稍微喘了口气,鲁大人与徐升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叶晨又道:“冶炼我不会,锻造我不会,配制**我也不会,而且一点都不会。”叶晨此时所言的不会,说得当然是零实操的确切情况,至于别人听成什么,那是别人耳朵的事,根本不必纠结。
这鲁大人鼓起了眼正要开口,叶晨抢道:“不要提问,要做什么说一声,我试试,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会直说。还不明白请赐纸笔,我写个简历,大人慢慢看。对了,我偶尔还看点儿佛经。”
此时鲁大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旁边徐升倒是为叶晨狠狠的捏了把汗,哪有如此口气和自己顶头上司说话的,而且还敢大言‘不要提问’,这人不是才高八斗,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想来如此恃才放旷之人,恐怕这工部上下人等都未曾遇过吧。
那鲁大人一直鼓着眼,众官皆惊,今日这工部行堂怕是免不了要炸馆。
鲁达人闻言,突然仰头大笑:“果然初生牛犊,倒是不枉吴老鬼抬举。案上纸笔你自己取用。”鲁大人指指自己公案,自言自语道“履历就履历嘛,既然要写,简单的写他作甚。”
叶晨大咧咧往案前一坐,纸张倒是不少,又是毛笔……
“呵呵,这笔我用不惯,请大人赐些工具,在下制个小笔才好写。”鲁大人和徐升愕然,叶晨道:“筷子、牙签、**、火,棉线。”
旁边早有好事之徒戏道:“这厮莫非要生火烤**来吃,然后**卡在牙里,又用牙签和棉线剔牙?”鲁大人也不以为意,这可是吴光彦特地传书,夸了又夸的奇才,若不见识一下,何以为信。
这些泛泛之物,眨眼间东西准备好了,叶晨拿了**,从筷头把筷子一劈两半,然后在两半筷子相同的地方用**开了个寸许长的浅槽,把牙签比了比。此地为皇宫内院,故有牙签,在天龙民间,常以“杨枝”代之,也不称“牙签”。工部今日拿出来的牙签儿取自青竹,纯手工制作,虽然打磨得并不光滑,今日用来做手工,也免得青竹的君子之气,被人侮以牙垢。牙签差不多可以卡在槽中,取过棉线把筷子一头一尾绕几圈扎好,“接下来要用火。”
转脸往门口一看,大白青天的,门口果然有个人抬着个火把,就等叶晨用火,只是这火把如何进得了门,总不能被这新来的后生玩奇葩,把工部行堂烧了吧,再说这里虽是皇宫别院,烧了宫殿,可是要杀头的。
叶晨继续卖力的秀,逐渐又围了些人过来,凑热闹的,自然都是工部一众官员和匠人。叶晨往桌上拿了油灯,出门点着,“行了,这点火苗就够了。”说完回到案前坐下,拿起两头系好的筷子,把牙签伸到火上绕着烤了两圈,“请鲁大人,借尺子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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