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祥和沈泽仪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两人几乎一起长大。后来，马永祥考上了中专，又进了大专，而沈泽仪则顺利进入重点高中，随后考上了京北的一所大学。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少，逢年过节才会碰面，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忙去。
沈泽仪大学学的是电子信息工程，毕业后不久就进入了一家运营公司当工程师。马永祥虽然只在本地读了个大专，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高材生，按理说去大城市发展会有不错的前途。然而，马永祥性格内向，习惯了小地方的生活，在大城市里反而感到格格不入。于是，他选择回到村里，在小学当了一名老师，日子过得倒也是安静平稳。
相比之下，沈泽仪性格叛逆。村里人总说她“过于任性，不像个女孩。”而她的妹妹则显得温顺得多。
时间久远，马永祥已经记不得沈泽仪妹妹的名字了。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当他和沈泽仪与其他孩子一起去山里玩时，她妹妹总是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在山脚下喊沈泽仪回家吃饭，沈泽仪每次都会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别叫了！”
沈泽仪叫她妹妹“小华”，马永祥猜测她妹妹的名字或许与“华”字有关。沈泽仪和小华长得完全不同。沈泽仪整天疯跑、爬树、下河，晒得黑黢黢的，身形也比同龄孩子高大。小华则总是待在屋里，肤色白皙，衣服总是干干净净，不像沈泽仪那样，一穿上新衣服就弄得脏兮兮的。她的性格也如她的外表一般，文静内敛，和她说话时，她会用那双漆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你，像是一只小羊。
尽管大人们更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华，村里的孩子们却都更喜欢和活泼好动的沈泽仪一起玩。沈泽仪小时候就是个小霸王，村里的小孩都叫她“大姐”。相反，小华总是被忽略，但她并不在意。她性格内向，宁愿在家看书，也不愿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两姐妹性格迥异，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沈泽仪在学校里是孩子王，和人打架、拎着死蛇追着老师到处跑，而小华则安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即使是同校，两个人在学校里见面时也像陌生人一般，若不是有人说她们是姐妹，外人绝不会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马永祥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他难以理解，明明是亲姐妹，沈泽仪和小华的关系为什么如此疏远。这就像他后来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沈家父母逼着她们回家结婚的时候，平时温顺听话、百依百顺的小华没有回来，反倒是那个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沈泽仪辞掉了工作，回到了父母身边。安安分分地和杨续宗结婚、生子，然后……死在这里。
再也无法离开。
十几年过去，马永祥依然清晰记得得知沈泽仪死讯时的心情。
是震惊？还是感叹世事无常？他只记得那一刻，自己沉默了很久，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等到缓过神来时，脸上已满是泪水。
女儿死在了自己女婿的手里。沈家父母或许觉得丢脸，也可能出于其他原因，他们没有为她举行葬礼，只是草草将她葬在了山上。大年初二那天，是沈泽仪的忌日，有年马永祥去祭拜，意外遇见了小华。
当时，他并未认出她。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神情平静，双膝跪坐在地上，默默凝视着沈泽仪的墓碑。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头看向马永祥。他问她是谁，她淡淡地答道：“我是沈泽仪的妹妹。”
马永祥将祭品放在墓前，注意到地上早已摆放着花和贡品。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深深的怅然。
小华听到了他的叹息，忽然开口问道：“你是马永祥吧？”
马永祥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小华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墓碑。
马永祥心中感慨万千，这对姐妹生前形同陌路，如今却在死后得以相守。他对小华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墓地。
后来，他听村里人传言，小华可能会辞掉工作回村。
但她没有。
那一年，她和杨续宗一起，突然失踪了。
但这些事，马永祥也没必要对外人说。
他看着面前的李慈若，不知是否是刚从回忆中抽身，一瞬间竟有些恍惚：“说起来，你还有点像沈泽仪。”
李慈若以为他酝酿这么久，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结果等半天就等来了这句话。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吗？”
“不是长相，是神态有些相似。”马永祥叹了口气。李慈若问：“杨续宗为什么要打死沈泽仪？他不是入赘的吗？沈泽仪的父母难道不管？”
“这个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沈泽仪死后，杨续宗因杀人被判刑时，她父母居然出示了谅解书。因为杨续宗是过失致人死亡，加上认错态度良好，最后竟然只判了三年。”
“才三年？”
“对。”马永祥点头，“他出狱后似乎痛改前非，对沈泽仪的父母照顾有加。不过他们年纪大了，没过多久也相继去世了。再后来，杨续宗突然失踪，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到现在应该也有十年多了。”
李慈若眼神一凛，随即问道：“那沈泽仪的妹妹呢？”
马永祥惊讶道：“她也失踪了……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李慈若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所以你认为是杨续宗偷了面具，并一直藏在沈泽仪的家中。后来沈家所有人都去世，面具才辗转落到了张明德手里。”
“也不能这么确定……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李慈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说道：“其实我骗你的，这个面具不是在张阿姨的民宿里发现的。”
马永祥愣了一下：“不是在张明德那里？”
“对，”李慈若打开手机，将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你看看下面的水印，这是我在网上找到的。”
马永祥凑近一看，果然如她所说。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在哪儿看到的？怎么会有这张图片？”
李慈若打开一个软件，找到帖子后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马永祥点开一看，帖子发布于一个月前，标题是“有没有人知道这个面具是哪里的？”
帖子下只有三个评论。第一个评论说：“这面具好吓人。”第二个人则在次日回复：“好像是哪个地方的傩舞面具。”一周后，最后一个人在第二个人的评论下回答：“这不是傩舞面具，是?舞，在天府南坪县雪峰村那一带能看到。”
马永祥点开发帖人的主页，发现她只发布了这一条帖子。
李慈若解释道：“抱歉，刚才骗了你。我一个月前看到了这个帖子，对这个面具很感兴趣，刚好也打算来这边看雪山，就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面具。后来听你提到丢失的狮头面具，我就想会不会就是这个。”
马永祥疑惑道：“那你直接说在网上看到就行了，为什么要说是在张明德那儿看到的……要是被村里人误会了，张明德会有大麻烦。”
李慈若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反问道：“现在你知道面具不在张明德那里，还会认为是杨续宗偷的吗？”
马永祥沉默不语，李慈若见状，知道了他的态度，站起身来，说道：“我该走了。”
马永祥目送她离开，心中却隐隐不安。这个年轻人已经连续三天追问关于面具的事情了。
单纯的好奇，真的会问这么多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的年轻人，兴趣真是怪异。他想起三个月前，也有一个住在他这里的人，频繁打听张明德的信息。
等等，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马永祥心中一紧，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发帖人名字，似乎和那个人一样。他连忙走到门口，打开电脑，调出入住记录。
这里住客不多，他快速翻阅几页，在看到那个名字时，鼠标停了下来。
光标定格在屏幕上——那个名字赫然是“李慈若。”
京北市人民医院，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病床上。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旁边的监测仪器滴滴作响，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记录着她微弱的心率和起伏的血压。
一个护士从窗口经过，朝病房内瞥了一眼，里面的护士见状，轻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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