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蹲在地上。为了与他说话,微扬着头,眼神明亮而澄澈。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背在身后,身形板直,纹丝不动。
云时安撇撇嘴。都这时候了,这男子还一副倨傲的样子。
“我来。”一旁的左律忙上前接过瓷瓶,按着云时安说的做好,再递还给她。
云时安一直牢牢地抓着小红蛇的七寸,接过白瓶,用瓶缘将蛇嘴撬开,一股毒液从蛇口中喷出,全数落入瓶中。
等到已经不再有毒液,云时安让左律又取了一个白瓶,将那条小红蛇装进去,又小心塞好瓶塞,重新放好。
“行了。”她拍拍手上的泥土,随手扔出一样东西。
“这些蛇不喜欢这个味道,闻到就会浑身无力。你们倒些出来,抹在身上。”
她的力道大了些,瓷瓶划出一记亮眼的白光,越过应钺,落到锦衣男子那边。
殷越离张开手,瓷瓶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这瓷瓶……,他在手中反转摩挲,似在沉思。
云时安见他愣着没动,以为他担心有毒,恶作剧地补上一句:“此物是用数十种毒物熬制成的,三位大人怕的话,就别用。”
应钺又是一惊。方才他明明看到她将此药抹在手上。
“何意?此物有毒?”
“那是自然,且这毒非常特别。”
“如何特别?”应钺追问。
他自己是不怕的,贱命一条。但殿下身份尊贵,不容有失。不问清楚他不放心。
“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毒法。例如应兄这样的……”云时安突然看他一眼,有些为难的住了口。
“我怎样?”
云时安清了清嗓子,“废话多的,若是中了此毒,则会三天三夜说不出话发不出声,嘴上生疮舌上流脓。”
“你——”
应钺被她的话气的七窍生烟,张口一想还是忍住了。只能瞪了径直哈哈大笑的云时安一眼,恨恨地转过头去,嘟囔着:“好恶毒的妖女……”
可恨,这样的药,他们到底是用还是不用?她若是故意作弄也就罢了。可万一真的有毒……
以这妖女之恶毒,不是没这可能。
浓腥恶臭的味道充塞于鼻尖,殷越离烦躁的闭上眼。这味道,令他想起来儿时那个可怕的夜晚……,他的手不自觉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刀,紧到指关节发白。
身后的左律注意到他的异常,心中担忧,低低地喊了一声:“殿下……”
他睁开眼,不假思索将塞子重新塞回去。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扔给一旁的应钺。
应钺刚才跟云时安斗嘴,没注意,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捏住鼻子,嫌弃地看一眼瓶中之物,再看一眼神情愉悦的云时安。犹豫之后,不情愿地问:“这玩意怎么用来着?”。
“抹在四肢和脸上。”
周遭的蛇又开始重新聚拢过来。
应钺小心翼翼地倒了少许出来。这妖女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还是小心些为妙。
“蛇又上来了!喂,你们磨磨蹭蹭的,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物极难得,不抹就还给我!”云时安手一伸就要夺,被应钺挡了回去。
有毒就有毒吧。他多用一些,殿下就多一分安全,无论如何殿下不能中毒。
应钺把心一横,又倒了些出来,屏住呼吸,想也没想,便囫囵一通抹在脸上、手上,再扔给一旁的左律。
左律接了过来,只是如云时安一般,抹了一些在手上、脖子上。
四个人背靠背围成一圈,紧张地往前走。
尽管臭不可闻,但此物果真有奇效。臭味掩盖了浓浓的血腥味,所到之处,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毒蛇都瘫软在地上,失去攻击的能力。
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片危险的丛林。
*
刚一走出来,云时安就倒在一块大石头上精疲力尽,一动也不想动。月光洒在她身上,在宽大不合身的袍服下,她看起来脆弱得如同一只受伤的精灵。
殷越离皱了皱眉。想起方才在林中她出手抓毒蛇时她堪称凌厉的出手。那样的速度和一击即中的准度与力度,都不是一朝一夕可练成,更非一般人所能及。
可她的确没有内力。
白天在城门外,他就觉得这邋遢少年很有些古怪。
一开始,她混在人群中,他并未注意到她。
就在那些人马上就要冲开城门,守城的士兵要大开杀戒之前,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她不仅突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还搭救了一个老者与其孙子。
她即不像与那几个贼人是一伙的,也不像是寻常的贩鱼百姓。
后来在树下与她相撞,他有几分故意试探之意。却不想她果真有几分身手。许是寻常山野少年,学过一些粗浅的招式,并无内力。是以他只是出言警告。
可是,他居然看走了眼,她竟然和柳玉娘在一起,这让他相当恼火,
柳玉娘本是青州人氏,据说幼年家中突遭巨变,家破人亡。她侥幸逃脱后,不知从何习得一身武艺,从此漂泊于江湖。五年前,柳玉娘从江湖上消失。
半年前,他的探子回报,沧戎王师中多了一名女祭师,此人居然就是过去的柳玉娘。
近日,沧戎在与大唐交界的边界上蠢蠢欲动,经他亲自探查,已有不下五万名沧戎骑兵正在向泛洲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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