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陷入了沉寂,姜末有一瞬间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叫的车只有1分钟就该到了。
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一分钟的时间还是太过漫长,不知多了多久,又好像只是下一秒,谭辞声音有些无力地问她:“你在气什么?我打扰到你和刘仕维的谈话了?”
姜末有些微恼:“当然不是。”
刘仕维对她来讲,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她怎么会为了这种小事发脾气。
他自己这么糟糕,难道还要把她想的也这么恶劣吗?
计程车打着右闪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问她:“尾号1314的车主吗?”
姜末点点头,对电话说道:“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想回头确认一下谭辞的车是不是在身后,可是最终甩了下头,抬腿迈上了车。
谭辞的声音像罩了一层寒霜,又好像在自己消化着情绪:“你走吧。”
他就在姜末的身后,她却一直没有回头看一眼。
挂了电话,他双手握住方向盘,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得不胡思乱想。
姜末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天气热,中午也不想吃东西,就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
临上楼时,她不知为何,竟然转头看了眼身后。
隐隐约约中,她好像看到了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可是再仔细看,根本不是谭辞的车。
唇边漾起一抹苦笑,她到底在等什么。
难道等他来向她解释吗?
刚转身要进单元门,手机震了一下。
姜末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身体徒然僵住。
她指尖有些颤抖,而还是告诉自己不能慌。
她留了个心眼,在接起电话前点了录音功能。
她的声音低沉且压抑。
另一头,王世杰快速说道:“你要的两千万,谭家已经同意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反悔,只能先给你两百万,剩下的钱等你把证件交给我,处理完了离婚手机,马上就打给你。”
谭家同意了?
姜末心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喜悦,因为这将意味着,她和谭辞必须离婚。
她等了这么久的好消息,现在却在犹豫挣扎着。
可她更知道,爷爷的病,还有姜微,她需要这笔钱。
谭辞意外闯进她的生活,可他到底能停留多久?
阳光格外刺眼,照进她润温的眼中,一行清泪穿过金色的微芒,坚定地滚落。
她抬起眼:“好,给我个地址,我把证件寄给你。”
“不用了,一会儿我过去拿。”
还挺着急。
原来姜末一直以为乔治是谭辞,所以她觉得是姜微引诱成功,乔治才会急着想离婚。
可现在,她知道乔治不是谭辞,难道是因为她刚才对谭辞说的那番话。
算了,反正以后他们之间再没有关系了。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反而是一件好事。
挂断电话,姜末给姜微打了过去。
姜微正在帮弟弟做复健,周围有些嘈杂。
“谭家同意离婚了,也同意给我两千万。”姜末拿钥匙开了门。
落眼处不大的客厅显得冷冷清清。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里空荡荡,自然觉得哪里都冷清。
她的情绪还是被姜微听了出来:“姜末姐,离了婚,你为什么不是很高兴?”
“没有啊,我很高兴。”
姜末不想让自己去想一些不开心的事,语气突然就轻快起来:“我一会儿去医院看爷爷,还得问问大夫,能不能联系到国外的医院,把爷爷送过去。”
“姜末姐,有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你一个人,又要联系医院,又要把爷爷空运过去,还要跟过去照顾,实在辛苦。”
的确辛苦,而且现在快要举行国际比赛了,姜末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事好像都汇集到了一起,让她一刻都闲不下来。
“没事,你陪着姜诚吧,我一个人可以。”
不可以也得可以。
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姜末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姜末在心里压抑得难受,她身体靠在书桌上,握紧了手机:“姜微,你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很恶劣,人前一面背后一面,你还会喜欢他吗?”
“姜末姐,你怎么知道我.......”
姜微声音一阵慌乱:“其实,乔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老婆的确贪得无厌,三天两头找他们家要钱。”
“他并不滥情。”
姜末一怔,旋即无笑:“我说的不是乔治。”
乔治这个人怎么样,姜末真的不知道,但她相信姜微的眼光。
那个男人应该还不错。
阴差阳错,姜微如果能找到一个真正疼爱她的人,姜末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啊?”
小女孩懵了:“姜末姐你......”
“算了,这种事我也说不清。”
“其实,姜末姐,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单凭我们的眼睛去看。”
姜微轻轻笑道:“就像一开始我也觉得乔治不是好人,可后来才发现,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能单凭眼睛去看吗?
姜末在想,或许是她误会了谭辞。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累,累到什么都不想去想。
中午饭吃了个面包,姜末开始强迫自己坐下来画图。
珠宝设计没有这么复杂,灵感来了,可以说一个下午就能搞定。
可是她提起笔,看着桌子上的白纸,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谭辞那张脸。
乱了,她就是静不下心来。
姜末把笔放下,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出神。
纯白的房顶耀眼的阳光。
这么美好而灿烂的一天,她却全身无力,像失血过多的病人一样。
曾经她是多么渴望这次的比赛机会,多么渴望能站到国际的巅峰,让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让全世界都知道姜末这个名字。
她希望她的作品能家喻户晓,能被更多的人认可。
她希望自己能赚到很多钱,让爷爷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努力了这么久,即使再辛苦再难都能挺过去。
可是现在——
金黄色的光芒在她眼里一点点变成了灼白,她眼里的世界什么都没有,酸酸的胀胀的,有点刺痛,也空落落的。
或许真是自己的年纪到了。
情窦初开这四个字对于二十六岁的姜末来说,委实晚了一点。
可它终究是悄无声息地来了。
还来得这么痛苦。
墙上的钟表敲响了四点的声音。
姜末回过神,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世杰的两百万已经到帐了,姜末下楼时,他的车子也停在小区外面。
他没有下车,只摇下了车窗,伸出一只手,像不耐烦地催促:“钱已经打过去了,证件呢?”
姜末把自己的证件递给车里的王世杰,全程阴沉着脸:“别忘了剩下的钱。”
王世杰看了眼她的证件,只淡淡嗯了一声,旋即摇上车窗。
车子飞快地驶向了长街,像要逃亡一样。
姜末皱了下眉,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只能先打了辆车去医院。
医院探视病人的家属多,手里都是提着一袋一袋的东西。
只有姜末——
爷爷现在晕迷,什么都吃不了,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提。
姜爷爷又瘦了一点,大夫已经给姜末下了最后的通牒,说爷爷脑子里的瘤一直在长,所以必须尽快手术了。
姜末又问了一些国外医院的情况,大夫好心帮她推荐了几个。
最好的一家就是谭辞留学的地方。
本来姜末可以问问他,让谭辞帮忙找找关系,可是现在,她连同他讲话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病房,姜末握住爷爷的手,看着爷爷苍白褶皱的脸,压抑了许多的泪水彻底决堤。
“爷爷,谭辞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可是他太恶劣,居然说我在讹诈他,还把我说的很不堪。”
“爷爷如果能醒来就好了,还可以帮小末出出主意。”
她趴在爷爷身上,好像有一股无名的力量传递到她身上,姜末的情绪慢慢纡解。
爷爷,从始至终都在陪着她。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医院门口的人也都是只出不进,一时间围堵了几十号人。
有人的正在叫车,有的人正在哭。
人间万象,在医院这个地方体现得淋漓尽致。
姜末刚抬步走下台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姜末。”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刘老师?”
拾阶而下的男子,黑夜中刘仕维的笑容依旧很温和:“这么巧,我来看个朋友,没想到遇见你。”
姜末只轻轻扫了刘仕维一眼,颔首微笑。
他们正好站到了医院大门的正下方,挡住了别人的路。
她下意识地往长街方向走,到了路口离公交车站就不远了。
刘仕维与她并肩,也往长街的方向走。
男子瘦高挺立,白色衬衣微微敞开领口,优雅淡然的眼眸半分不染落拓,反倒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度。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同姜末讲了一些自己的事。
刘仕维从前也是都城人,十几岁时去了国外留学,这一去就留在了那边,连父母也接了过去。
家里的亲戚少,在这边几乎没有认识的人。
姜末听他念叨着,却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拐了一个路口,刘仕维指着一个个推着三轮车的摊贩,遗憾道:“我离开都城时,这里卖东西的小贩特别多,几乎都走不过去路,可惜现在综合执法在管,越来越少了。”
旁边一个卖烧烤的摊位,炭烧的味道混杂着各种肉味,香气扑鼻。
天色一黑,白色的烟火弥漫在半空,薄薄一层,人间烟火的味道也很重。
刘仕维买了两串羊肉串,递给姜末一串,他好像很满足,笑着说:“不知道味道跟从前有没有不一样。”
知名学府的教授,在这里人烟混杂的地方吃着烧羊肉串,这样的画面在姜来看来,格格不入。
但刘仕维吃的极为优雅,牙齿轻轻一咬一拉,嚼在嘴里,动作都很小。
姜末举着羊肉串,膻气的羊肉味被烧得焦焦的,随着炭烧的浓烟滚入胃里,让人食指大动。
夏天的夜晚,在都城烧烤是必不可少的,偶尔她自己也会买来吃。
但今天这样的味道却没能诱惑住她。
姜末目光一转,看到旁边的摊位是卖粥的。
顾客都在路边的小桌子小凳子上吃,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下肚,汗水哗哗直流。
汗流浃背这四个字再次跃进她的脑海里。
在她的印象里,和谭辞吃饭时很少看见他这么狼狈,但那天早上在她家小小的客厅里,也没见他多尴尬。
两个人吃着羊肉串,延着长街往前走。
姜末为尽地主之宜,顺便给刘仕维填补了一下这十几年的空缺。
“这条街变化很快,老师走的时候应该只是一条很窄很窄的小路,到处都是摊贩,根本下不去脚;可是现在马路拓宽了,中间铺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并排四五辆车都可以跑过去;所以这些摊贩只能在路边支几个小桌子小凳子,还必须是在晚上。”
“因为晚上综合执法下班了,没有人管了。”
刘仕维哈哈一笑:“这年头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小时候姜末经常和爷爷在这里卖花,后来父母车祸过世,爷爷为了赚钱养她,就找了一户人家做花匠。
这里也再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姜末想,谭辞在国外这么多年,为什么从前没听他提过这些。
也不见他感喟这些变化。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了。
穿过长街一隅,前面正好有一家牛肉面馆,像洪水猛兽,冲向姜末的四肢百骸。
她赶紧转过了眼:“刘老师,车站到了,我先走了。”
都城大街小巷数不胜数,她在谭辞的车里也走过许多地方,现在想来,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
真的好像一个闹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忘记。
姜末对刘仕维说着话,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还有那天在牛肉面馆——
到现在姜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牛肉面就会胃疼。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不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么荣幸,能请姜末小姐吃一顿饭。”刘仕维淡淡的笑,目光不夹杂一丝压力。
能和刘仕难吃饭是姜末的梦想,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距离刘仕维说的餐厅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一面交谈一面拐了三四个小路口。
天色越来越晚,刘仕维偶尔也会问一句是不是饿了,刚才应该先来吃饭之类的话。
姜末只是应付地笑,嘴里说着不太饿,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她一直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在最后拐过去一个路口后,她一抬头,看到前面的餐厅,脚步戛然顿住——
刘仕维奇怪地转过头:“怎么了?”
姜末不好意思地笑笑,抬头把碎发拢到了耳朵后面,垂下眼:“没什么,跟朋友来过。”
“哦,那正好,一会儿你可以点餐,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点,我也想尝尝这家餐厅的味道。”
刘仕维说了一堆,姜末的脑子里只出现了四个字:巴黎蛋糕。
西餐厅的位置在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品味高档,五星级黑马,这里的客流几乎一天不断。
当然外面停的车子也都是高档的名牌车。
姜末往餐厅里走时,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辆黑色的SUV。
车子停在了拐角的地方,车头是在另一面。
姜末身体一顿,本能地朝那边看过去。
天色太黑,她眯起了眼睛。
“看什么呢?”刘仕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只是除了车子,他没有看到别的东西。
姜末转过眼,一模一样的车子太多了,这个时间他应该不会过来。
是自己想多了。
“没事,我们进去吧。”
他们找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服务员过来点餐时,刘仕维把餐单推到姜末面前:“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姜末其实不会点餐,而且这里她只来过一次。
她硬着头发点了几个菜,把餐单还给服务员时,服务员扫了他们一眼,微笑着问:“需不需巴黎蛋糕,味道不错。”
“不要!”姜末几乎接着服务员的尾音拒绝掉。
服务员脸色一抽,忙拿着餐单下去。
对面的刘仕维眸尖轻轻看她。
姜末喝了口柠檬水,不过大脑就说道:“巴黎蛋糕是情侣蛋糕。”
他们吃也不合适。
但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刘仕维,自己吃过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
对着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刘仕维的确没有在意,他只是点点头:“和男朋友来吃过?”
“不是。”
“哦,是。”
姜末一愣一纠缠:“也,不算是。”
她整个人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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