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青绿的,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滴落在地上成了一片水洼,稚童站在水洼中嬉闹,浸湿旁边少年的衣角。
父母将稚童抱走,边抱她走边为她擦雨水。
少年失神一瞬,但也没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今日是顾家忌日。
城外有一处青山,那是顾家军的坟冢。
顾长风踏上这处走了十年的路,明明要前往坟冢,心却渐渐安定下来。
也许是因为,疼他爱他的人都葬在了这里。
顾长风跪在墓碑前,许久也不说一句话。
雨大起来,浸湿泥土,透进他的衣衫里,寒凉刺骨。
慢慢地,顾长风缩在墓碑前,双手搂住墓碑,就如儿时一般,在父亲母亲的怀抱里撒娇。
他双目无神,无力道:
“父亲,母亲,孩儿想你们了。”
远处的柳树被雨鞭打着,底端的枝叶忽然被一把把白色的纸伞撑起来,顾长萱轻咳几声,吩咐宫女侍卫道:“你们守在山脚下,若是遇到前来祭拜的人,给上一点马车钱。”
宫女担忧道:“娘娘,山中路滑,还是让奴婢们跟着吧。”
顾长萱生六皇子时难产,加上这些年伤心过度,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不必了,本宫想去独自见见父亲母亲。”
青雨悬在白纸伞上,落在顾长萱清瘦的腰上,她微微扶着针扎般疼的腰,但面上不显,脚步也不曾慢下。
待走远时,她眼角才染上几分红。
在外人面前,她是雷厉风行,身份尊贵的皇贵妃。
皇上念着顾家的忠烈,赐予她皇贵妃的位置,也不曾冷落她,甚至曾有意把太子记在她的名下。
如此尊荣,她一点也不稀罕。
若是可以,她才不愿被禁锢在这一方囚笼里,她想回去,想父亲母亲,想策身上马无忧无虑。
她回过神,却看见一个玄衣少年在墓碑面前。
顾长萱滚烫的泪混着雨水砸到地上,喉咙中隐隐有血腥味,她颤着声音:“转过身来。”
少年清朗忧郁的眉目展现顾长萱面前,她几乎要失去理智,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杀他:“顾长风,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风跪在顾长萱面前,他攥紧衣袖,低头解释道:“长姐,我只是想他们了。”
每一年,长姐都会在前一日来祭拜父亲母亲,好在今日随皇上去为江山社稷祈福。
怎么今日却在这里?
顾长萱聪慧过人,她稍一想便知,顾长风每年都会来,只是今年被她撞上而已了。
“若不是今年是太子随陛下祈福,我得以来祭拜父亲母亲,你还想瞒我多久?”顾长萱厉声道,“十年前我就与你说过,你不配来祭拜父亲母亲!”
顾长萱眼眸猩红,近乎崩溃,一巴掌落在顾长风脸上:
“你就是个灾星!顾长风,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你,我才没了父亲母亲……”
顾长风抹去嘴角的血丝,低眸间,看见手上清欢包扎过的痕迹,想起小姑娘软语,她说,不想让顾长风不开心。
他好像,是被在乎的。
他可能,也可以解释,可以反抗。
“长姐,敌军来犯,母亲死在战场上,不是我的错。”
“而杀了父亲,是敌军所逼。长姐,你应该去恨他们。”
顾长风说到“杀了父亲”时,竟有一时失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听到顾长萱道:
“这些,都是江清欢教你说的?”
顾长风双眉紧蹙:“长姐,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顾长萱一时觉得好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能讲自己爱慕的少女护在身后?我告诉你,她以为神明给你与她下了诅咒,让你二人不得分开,她寻得的解决之法便是得到你的伤心泪,你觉得她会如何得到你的泪?”
顾长风将心头的剧痛压下一遍又一遍,四肢却不可控制地软下,坍塌,他想捂住耳朵,可顾长萱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侵染进他的心里。
“她要在今日,就在你回去之后,说你是个灾星,是你害了顾家,杀了父亲。”
顾长萱揪住顾长风的头发,狠声道:“我告诉你,这就是你背叛顾家,杀死父亲的下场。”
少年动了动唇:
“长姐,别伤害她。”
顾长萱微怔:“你说什么?”
顾长风:“你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事情,是因为你派人监视她。可你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可她不该被你伤害,若是父亲知道,定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天上乌蒙蒙的,遮住了所有的明阳清辉,少年站起来,膝盖处沾满碎石泥土,碾出一摊血,他说道:“长姐,雨要下大了,你如今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若是你淋雨得了风寒,父亲母亲会心疼的。”
顾长萱下意识地看向墓碑,雨沾在墓碑上,似乎真是顾将军顾夫人流下的泪。
*
顾长风可以骑马或坐马车回去,但他偏偏徒步。
也许走得慢一点,回家晚一点,江清欢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他回家时已是近子时,青雨落尽,沾在花枝上,将落不落。
辛生焦急地等在门口,见顾长风来了,忙上前披上披风:“公子,你不知道……不是带伞了吗?公子怎会淋成这样?”
“无妨,我乏了,莫跟着我。”
辛生:“可,江二小姐等着您呢。”
“她在您的院子的,已经等了六个时辰了,说什么也不肯走。”
青石台阶上垫了个软垫,小姑娘坐在软垫上,淡粉的襦裙搭在石阶上,展着大片的海棠花,梳着垂耳髻,挂着白玉铃铛,她托着腮,似乎是睡着了,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长风无力地笑了下,就这么执着来羞辱他吗?
但至少找个暖和的地方,待在外面会着凉的。
顾长风摘下披风,半跪在清欢面前,为她披上。
清欢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睡眼惺忪:“你回来了。”
“嗯。”
“几时了?”
“快子时一刻了。”
清欢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么晚了,那我得赶紧了。”
顾长风坐在清欢身边,眼眸下投着一片阴影,他看向腰间别着的短刀,摩挲刀柄上面的宝石,冷笑一声:“说吧。”
“说什么?”
顾长风看着清欢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狠话,他别过眼:“这么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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