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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烨来北城那年只有八岁。
那天是周五,钟鸿川在医院忙着做手术,送他来的二姨赶着去坐末班车,连人带包袱把他丢在大门口,匆匆忙忙就走了。
九月初,小院儿里的爬山虎还没开始掉叶。
程陆惟中午放学踩着滑板车回来,阴凉的楼梯口坐着个陌生小孩儿,双手抱着书包,细胳膊细腿儿的,不知道蹲了多久,短袖下方的手腕已经被毒蚊子叮出了好几个大包。
下午是体育课,程陆惟回家换衣服顺便吃午饭,见对方眼生,路过捡起滑板问道:“你是谁家小孩儿?怎么不回家?”
谁知小孩儿根本不吭声,也不理人,眼皮往上抬了抬,很快落下去。
连看都没带看他一眼。
那会儿的孩子都是放养,程陆惟从小就是孩子王,小院儿里上到高中,下到幼儿园,没有谁他会不认识。
饭桌上,他扒着碗里几根青菜问陆文慧,陆文慧告诉他那是楼下钟医生的儿子。
“钟医生结过婚?”程陆惟条件反射抬起头。
“胡说什么呢?”陆文慧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没结婚哪儿来的孩子。”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两家正好楼上楼下地挨着,程陆惟遇到钟鸿川的次数不算少,每回都客客气气地叫声钟叔叔。但这么多年了,程陆惟从没见过这家有女主人,更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孩子。
陆文慧看出他儿子在想什么,盛饭时叹口气:“听说钟烨妈妈走得早,钟医生工作忙,以前都把他养在亲戚家。”
钟烨从出生就养在南方。
那里的教育资源相对落后,不比北城这样的大城市。
原本到上小学的年纪,钟烨就该被送回来的,没想到钟鸿川临时被安排出国交流,一去就是大半年,最后硬是拖到第二年才给转过来。
那时的邻里关系还没那么冷漠,小院儿里谁家有个急事,相互之间都会搭把手。
钟鸿川一直没出现,陆文慧盛好饭,想把孩子叫上来一起吃午饭,没叫动。
再下楼的时候,程陆惟站在楼梯口,从包里掏出一瓶汽水递给他:“喝水吗?柠檬味儿的。”
钟烨看一眼,扭过头不要。程陆惟也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塞进他怀里。
小院儿来新人是件稀罕事。钟烨脸显小,个子还没怎么发育,看不出年纪。
加上自幼养在南方,皮肤白皙透着点红,比其他成日里满地打滚,风吹日晒的小孩儿要好看许多。
等程陆惟晚上再放学回来,他周围已经站了好几圈,盯着问他是谁,哪儿来的。
钟烨不出声,皮坏的小孩儿就指着他吆喝:“这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人群迸发大笑,他也不反驳,抿着嘴,环抱书包的手攥得死死的。
“骂谁哑巴呢?”程陆惟在背后喊。
说话的男孩儿扭脸一看是程陆惟,有些打怵,不吭声了。
没到青春期的孩子都胆小。
个矮的怕个高的,年龄小的怕年龄大的。程陆惟比其他小孩儿都大,十二岁,在小院儿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他走过去,沉着张脸吓唬人,“到点儿了就各回各家,别站这儿挡道。”
围着的小孩儿鱼群般就这么散了去。
程陆惟是跟同学踢完一场球回来的,满身是汗,头发上还挂着莹润的水珠。
天色已经暗了,楼里楼外飘着热乎乎的饭菜香,他站在台阶前往旁边门口看一眼,行李还在,原封不动地没人碰过。
“你爸还没回来?”
或许是程陆惟把人都赶走了,钟烨对他的态度有些许不一样,摇了摇头。
“叫什么名字?”程陆惟又问。
“钟烨。”声音很小,但开口了。
“会说话啊,”程陆惟笑着看他,“我还以为你真哑巴呢。”
这句哑巴和刚才那句明显不一样,不带任何恶意,钟烨目光于是往上抬了点。
他蹲着,程陆惟站着,身高差距太大,没瞧见脸,只注意到程陆惟球服胸口大大的两个数字,17。
陆文慧在屋里喊,程陆惟三步并两步跑上楼。
家里炒菜缺东西,程陆惟被支去超市一趟。回来时,钟烨又换了个姿势,书包从腿挪到地上,两只胳膊抱着已经开始发抖发麻的膝盖,头埋在中间。
像极了没人要连‘呜’都不会‘呜’一声的小狗。
程陆惟看了他一会儿,拎着塑料袋过去,“你爸来电话了,让你先到我家吃饭。”
钟烨闻言仰起头,眼睛里映着点楼道顶灯洒下的白色光斑,衬得他瞳仁又黑又亮。
“怎么样?走不走?”程陆惟撒谎都不带脸红。
楼下小孩儿太倔,谁都喊不动。
陆文慧正犯愁。门从外面被推开,陆文慧意外地愣住,程陆惟已经把人领了回来。
“妈,能吃饭了吗?”程陆惟换着鞋问。
母子二人偷偷递了个眼神,陆文慧连忙应声:“诶,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你俩先去洗个手。”
钟烨还定在门口,双腿挨着,闭得紧紧的。程陆惟冲他指了指卫生间,钟烨眼一瞟,于是挪着步子,放下书包,连走带跑地往里去。
实在是憋坏了。
楼梯口蹲了整整一天,下午还喝了程陆惟给的一大瓶饮料。如果再不上楼,钟烨下一秒就得尿裤子里。
程陆惟多精啊,明明早就看出来,还编了个理由把人领进屋,到最后也没拆穿他。
八岁的钟烨,不爱说话,也不理人,性格别扭还挺倔。
这就是程陆惟对他最初的印象。
程肃峵当时还在基层法院工作,经常加班,陆文慧把饭菜装进保温壶要去单位给他送饭,临走前叮嘱程陆惟看着点弟弟,转头接着对钟烨说:“不够吃就让程陆惟给你盛,吃完放着就行。”
钟烨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点点头。
那个年代的娱乐活动有限,大人小孩都喜欢凑堆。院儿里来了一辆卖糖人的小推车,程陆惟饭没吃完就被人叫走了。
陆文慧回来的时候,屋里是空的,饭桌上也是空的,厨房干干净净,碗碟筷子像等待阅兵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灶台。
她还纳闷儿,什么时候程陆惟开始主动洗碗做家务了,还伸手摸了摸,碗碟边缘一点油渍都没有。
外面有动静,她在厨房里头扬声喊:“程陆惟,碗是你洗的?”
程陆惟是跟他爸一起回来的。他在楼下玩了一通,跑得满头大汗,进屋直奔冰箱里拿了瓶饮料拧开,“什么碗,没有啊?”
程肃峵进来瞧,问怎么了。
“楼下钟医生孩子洗的碗,”陆文慧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比你儿子洗得都干净。”
钟烨上的是子弟小学,和程陆惟一样。
不过年龄差了四岁,钟烨在二年级,程陆惟是六年级。
学校离家三公里,公交车五个站,程陆惟不愿意去,嫌车上人挤人味儿太重,宁愿每天骑车去学校。
钟烨不行。他不会骑车,也没有自行车,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坐公交。
起初他以为算好时间就可以,结果人实在太多,上班的上学的全赶那一趟,他要么挤不上去,要么挤不下来。
早读时间是七点五十,程陆惟是三档杠的大队长,经常跟学生会干部一起在校门口查岗执勤,那阵子几乎每天都能抓住迟到的钟烨。
程陆惟有些不忍心,某天早上骑车等在楼道口,见钟烨拎着书包,挂着红领巾从屋里出来,主动打起招呼:“早啊小叶子。”
没人这么叫过,钟烨闻言都愣了,看他一眼,拽住门锁很轻地关上门,说:“早。”
“要不要坐我的车去学校,”程陆惟单腿撑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车后座,唇角微扬,“要的话,叫声陆惟哥来听听。”
‘陆惟哥’不是什么稀奇的称呼。程陆惟天生招小孩儿喜欢,小院儿里大小十多个孩子都爱围着程陆惟打转,每天都有人‘陆惟哥’‘陆惟哥’地喊。
不过钟烨没叫过,也没打算叫。
天还蒙蒙亮,他将书包背上,侧身从程陆惟旁边经过,很礼貌地回复:“不用了,谢谢。”
转学生本就容易受排挤,尤其是钟烨这种本身性格就孤僻的。
学校那会儿每周都有流动红旗评比,以班级为单位,无论谁迟到早退都会导致班级扣分。
钟烨所在的二年三班是资优班。因他迟到太多次,班级连续失去评优资格,别说同学,连班主任对此都颇有微词。
不止如此。
能进这所学校的,大多家里都有点底子。班里当时有个横行已久的小胖子叫蒋志伟,最爱带头欺负同学。钟烨来的第一天,他吆五喝六地把人堵在教室门口,问钟烨:“新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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