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鸦雀无声。
跪着的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位主子突然就没了话,气氛也冷到了极点。
半晌,郑鸳儿才轻笑一声:“侯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心里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
李玄盯了她很久,到底还是压低声音,没有在下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可他的眼神依旧黑沉如铁,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惜兰如今是出去了,可你别忘了她还是府里的下人,走到哪儿,**契都在我手里。”
“她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郑鸳儿声音发紧:“这件事跟惜兰没关系,你别对她撒气。”
李玄突然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悲凉,又瞬间被愠怒取代。
“鸳儿,这个时候,你不怕我生气,反而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求情。”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在你心里得到一丝位置?”
李玄自从承爵上位以来,从未如此卑微,如此低三下四。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郑鸳儿就站在他面前,眼里映着他的影子,可心却不在他这里。
他保持不了冷静。
两人之间,他永远是进攻的那一方,永远是奉献真心的一方。
可郑鸳儿全身抗拒,哪怕进府半年多,她也没有放松警惕。哪怕平日满脸笑容,李玄也看得出来她有多刻意。
李玄不急,他愿意等。
所以当她知道郑鸳儿进府没多久,便开始让人偷偷买来避子药时,他只是沉默了一晚,什么也没做。
他知道这是他强行带走鸳儿的后果,鸳儿还没有对他卸下心防,他愿意默默等待两人真正重归于好那一天。
可这一刻,李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对那些低贱的下人们要比对他还上心。
不是这一次,而是每一次。
她替那些下人们苦苦求情,仿佛他们才是她的至亲之人。
那李玄呢,他算什么?是她的工具吗?
郑鸳儿就好像高高在上、满目慈悲的菩萨像。
她渡尽世人,将慈悲善意洒满身周,却唯独对他铁石心肠,不肯看他一眼。
李玄有罪,他一步步踩着尸体从一个不受宠的瞎眼少爷爬到今日,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杀对了很多人,但杀错的人更多。
他愿接受其他任何惩罚,为什么偏偏是郑鸳儿来惩罚他?
偏偏要郑鸳儿看着他如跳梁小丑反复试探她的真心。
最后的结果却是郑鸳儿从未施舍过他一丝真心。
避子汤这样大的事,放在别家,郑鸳儿早就被处置了。
哪怕是在侯府,若有他的女人敢喝这种东西,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然而换成郑鸳儿,他就忍了下来。直到今日,他在向郑鸳儿求一个孩子,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他本意并不是让郑鸳儿害怕,他只是想告诉郑鸳儿,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容忍。
可郑鸳儿视而不见,反而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求情。
李玄盯着郑鸳儿的眼睛,后者沉默不语,李玄忽而开口:“惜兰,我已经杀了。”
“让姜玉亲自去杀的。”
郑鸳儿猛地抬起头,满眼震惊。
“什么?”
惜兰……**?
昨日还跟自己笑盈盈汇报着铺子生意的姑娘,转眼间就没了?
前些日子赵灼还偷偷找到自己,让自己在惜兰生辰当日送给她一个簪花。
那枚簪花,还静静地躺在郑鸳儿的梳妆盒里。
“你……你怎么能杀她?”郑鸳儿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
李玄轻笑:“鸳儿,在你眼里,我便是个无恶不作、心狠手辣的人,对吗?”
“否则呢?”郑鸳儿颤抖着声音,第一次对李玄正面抗争。
她想要甩开李玄的手,却被他死死攥着。
郑鸳儿呼吸都在发颤,泪水混着怨恨顺眼角流下:“你掌握大权,可以随意打杀,一条人命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惜兰她陪了我那么久,她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因为你一句话,她就要死吗?”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畜生!”
“对我来说,人和畜生没什么分别。”李玄冷冷打断她的话,声音里也透着怒气。
“更何况,你别忘了她为什么会被我赐死。”
“你若不让她做那些事,她也不会死。是你害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李玄的声音字字铿锵有力,传进郑鸳儿的耳朵里,几欲让她昏厥。
她身躯往下一滑,李玄慌了神,立刻将她拉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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