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遥也想知道。
她恨不得立刻出宫去亲自调查。
可眼下她刚受封,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就算是想跑……恐怕她前脚出宫,后脚萧珩就要派人“请”她回来。
就这么焦急的等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出宫入王府的日子。
永安王入住王府,这消息早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御林军提前封了王府门前那条街,可即便这样也拦不住百姓们想要见永安王的热情,出宫的队伍走了没一会儿就被百姓们围住,只能一边疏散人群一边继续往王府的方向走。
萧遥在马车里待的气闷,掀开车帘想透透气,刚一掀开,就听到四周一片尖叫声。
赶紧把车帘放了下去。
……这都怎么个事,怎么还把她当动物那么围观呢?
萧遥抬脚踹车。
“阿拂。”
不一会儿,车外钻进来个跟萧遥身量相仿的年轻女子,一身护卫装扮。
此人名为江拂,算是萧遥的近侍,这些年在边关立了不少战功,按说早该封赏升官。可惜江拂什么都不想要,就一心待在萧遥身边。
萧遥笑骂几句,到底是了解她,把人留下了。
“将军,啥事?”
萧遥闷不吭声的开始脱衣服。
江拂往后挪了挪,默默抱住自己:“将军,这不好吧?”
“……少贫。”
没一会儿,换了江拂那身侍卫服的萧遥钻出马车,留下江拂在车里唉声叹气。
又来了。
进京那天就是她扮成萧遥坐在马车里,入宫的时候女帝和太女都在那儿守着,自己出马车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好在太女心思缜密,见车内无人应声便命马车直接进了东宫……
江拂那会儿觉得自己至少得背个欺君之罪。
幸亏女帝不计较,太女也没说什么,只是派身边暗卫出宫去寻将军的下落。
这才过了几天,就又开始假扮将军……
看来以后在京都的日子,她免不了要常常领这种差事。
……早知道回京要做这种苦差事,就该让贺冬也跟着一起回来,总好过像现在一样,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
萧遥换了侍卫服,默不作声的坠在队伍最末,在转弯时悄然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若是换做半个月前,她刚得知那为她送粮饷的货主姓薛的时候,萧遥非得找到薛衍舟问个明白不可。可这半个月以来,萧遥日夜都在想,越想就越觉得薛衍舟不会是那个货主。
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儿,不就是为了跟她划清界限?
可小院里醉酒的薛衍舟又总在她眼前晃。
什么叫想要个孩子……怎么又来跟她说想要个孩子!
萧遥理不出个头绪。
更何况……就算她想找薛衍舟,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四年前就是这样,她瞒着自己皇室的身份,就理所应当的觉着薛衍舟隐瞒家世也不足为奇,从不追问。后来薛衍舟失踪,她才知道自己对薛衍舟竟从不了解。
甚至连“薛衍舟”三字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都未可知。
四年后,仍是这样。
总不至于再去一次那个小院……
萧遥想到这儿的时候,停下脚步,那间小院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身体先于意识,带她来到了这儿。
院子里没人。
萧遥仔仔细细的逛过一圈后,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在门口那会儿她就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院子里有没有人瞒不过她。只是刚回京那日重伤在身,她才没有察觉到当时在院子里的薛衍舟。
偏偏还不死心,非得亲自在院子里找过一遍才肯死心。
算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见了面又能怎么样?
上次见面她被气的呕了血,怎么还巴巴的来找他。
萧遥呸了一声。
还不如去镖局查那位货主的线索。
萧遥刚下定决心,却听到院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公子,大夫说过您不能劳累的!好不容易闲这一会儿,又跑来这儿做什么!”
还没等萧遥想起这声音为何耳熟,便听到了另一道……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声音。
是薛衍舟。
这么说,刚刚说话那人是伺候薛衍舟的侍从宁儿……宁儿从四年前就一直跟在薛衍舟身边,怪不得萧遥会觉得耳熟……
薛衍舟说不出话,只是剧烈的咳嗽,咳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好了宁儿。”
“公子!我真想不明白,这院子早就没人住了,您还总来打扫干嘛!这不是……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薛衍舟没再说话,但萧遥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
她慌不择路,猛提一口气跳到了檐下的一片阴影中,直到藏好身形才后知后觉的想到……
为什么要藏?
但薛衍舟已经带着宁儿进了院子,她总不好这会儿再出来……只能继续藏着。
这个位置……院子里的一切都尽在眼中。
第一眼便看到了薛衍舟。
进京那日她浑浑噩噩的,分不清幻象还是现实,见到薛衍舟那会儿,只觉着他比四年前还要苍白瘦削,之后怒火攻心,更没心思去细看。
直到现在才发现,薛衍舟何止是瘦了……
眼下带着淡淡青黑,唇瓣也没有半分血色,不知是走了多远过来的,额角鬓边全是细密的汗珠。
形销骨立,病入膏肓。
这八个字出现在萧遥脑子里,吓的她差点从檐下掉出去。
薛衍舟怎么成了这样?!
萧遥脑子里乱成一片,理不出个头绪。只能继续藏在檐下,傻愣愣的看着薛衍舟拿起扫把,开始清扫院中的落叶。
正值盛夏,院子里的落叶并不算多,但对薛衍舟来说仍算是不轻的活计。
才扫了小半个院子,他就不得不停下来,撑着身旁的石桌喘息。
一直站在门口的宁儿忍不住开口:“公子,让宁儿帮您吧!”
薛衍舟往宁儿的方向看了一眼,艰难喘过一口气,摆手。
“这院子只能我来打理。”
宁儿只好继续焦急的等在门口。
薛衍舟缓了一会儿又开始清扫,却在看到一片被踩碎的枯叶时愣住了。
他扶着扫把蹲下,指尖轻触那片碎叶。
檐下藏着的萧遥皱紧了眉头。
这叶子大概是她进来时不小心踩碎的……难道薛衍舟猜到了什么不成?
“萧……”
薛衍舟颤着指尖,只说出了一个萧字。
“公子!你怎么还想着那个负心人啊?都说了她根本不会回来!再说了,这枯叶落在地上,随便什么猫儿狗儿的跑进来也能踩碎啊,您还是别多想了!”
萧遥气笑了。
她?负心人?
这宁儿几年不见怎么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薛衍舟不知听没听进去,总之……收敛了情绪,却仍是将那片被踩碎的枯叶仔细收进了腰侧挂着的香囊里。
而后花了不少时间将院子清扫干净,擦净了院中桌椅上落的灰尘,又站在院子里看了许久,垂下眸子,带着宁儿缓步走出小院。
一直到院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萧遥才从阴影中现身。
她站在被薛衍舟清扫干净的院子里,神色复杂。
不是他说的?不想留什么牵绊。
不是他说的……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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