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衡转身时,明夷已经在桌前坐好了。这家客栈装修虽然朴实,却在细节处十分用心,桌上热茶暖烛,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明夷拿出一张白纸,笔尖蘸墨,在纸上圈圈画画。司衡走过去一瞧,眉心微动,问:“这是何意?”
明夷抬头:“地图呀,青枫城的地图。”她两手捏着白纸两端,将其展开在身前:“这么明显,你看不出吗?”
司衡看着纸上的几个圆圈和连接圆圈的线条,沉默了。
于是明夷尝试着引导,她将纸放回桌上,手指点上最大的一个圆圈:“你觉得这是哪里?”
说着,她手指移到大圆圈里面的几个小圆圈,在上面轻点着,暗含期待。司衡感受到她的目光,于是仔细去瞧,只见那几个挤挤挨挨的小圆圈中还画着东西,他一开始以为只是墨点,此时细细看去,其中一个小圆圈里的东西很像他们晌午用的……
“鱼?”司衡的尾音没控制住,高高的拐了上去,随后他难言的看向明夷,“这是咱们住的客栈?”
“没错!”明夷笑了。她的手顺着客栈延伸出去的线条,挪到另一个圆圈上:“这下应该能看出这是哪里吧?”
司衡眉间一抽,可是看着明夷闪闪发亮的眼睛,他还是硬着头皮分析:这个圆圈中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将视线挪到圆圈右前方,那里画的是一串……糖葫芦?
“巡察司。”司衡道,“这是巡检司。”
“对呀!”明夷下巴一抬,“我就说嘛,这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呢?”
“刚入城我就发现了,这里门口坐着许多人,很不寻常,方才路过我远远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匾额,确实是巡检司。”明夷又将这张图重复画了两张,“路我已经记住了,这几张图给你们,若到时候我们走散了,你们也可以看着图找回来。”
司衡接过一张,眼底有一丝浅淡的笑意:“是吗。”
明夷开门时,梦藏仍站在门口手舞足蹈,白榆抱剑站在一旁等她。
她不理解为什么梦藏忽然对司衡这么防备,也不回去休息,非要想办法进去看明夷一眼,还试图偷听墙角。
梦藏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上次明夷忽然离开一天,我看到了……我看到是他设计将明夷带走的!他一定心怀不轨,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让谁得逞?”明夷道。
梦藏没想到明夷这么快就出来来,于是尴尬一笑:“没谁,没谁。”
她说着往明夷身边走去,余光瞥向房内,又悄悄的往门口挪了些许,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明夷拿出剩下的地图分给她们,道:“我想了想,我们有四个人,不如兵分两路。我与司衡都可以自保,我们去探巡检司,梦藏直觉准确,不如同白榆一起去街上探探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何?”
“可以。”白榆边答,边研究手中的纸,蹙眉,“这是……”
“是城中地图。”司衡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将纸拿起,挨个指着其中圆圈,“这是咱们住的客栈,这是巡检司。”
白榆看着那几个圆圈:“……嗯。”
梦藏却没看纸,她冲明夷眨巴圆圆的大眼睛:“明姐姐,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
明夷摸了摸她的脑袋,刚想说话,身后却响起一声嗤笑:“你连灵力都没有,怎么入巡检司?”
梦藏反唇相讥:“我可以和明姐姐一起去探查城中异事!”
司衡语气冷冷的:“这种事,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到,你的作用是……?”
“你……!”
“我们走。”
白榆及时开口,她一把拉过梦藏,向明夷点头示意后,拉着她就下楼去了。
梦藏挣扎着:“你干嘛拦我!”
“直觉。”白榆没有松手,“直觉告诉我,我们不该拦在那里,应该要离开。”
“什么嘛!”梦藏大叫。
楼上。
明夷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心中叹气。
她也想和她们一起啊,奈何白榆同司衡不熟,而梦藏没有灵力,她才只能将自己和司衡安排在一起,以前都没有问题的,最近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司衡已经将门关上了,此时还不到申时,日头尚早,两人沿着街边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巡检司。
而此时,巡检司大门处,有人正在闹事。
一个年轻的男人被四个衙差拦在门外,大声控诉:“我妹妹被人盯上时我带她来求你们,我求你们保护她,可你们呢!你们说没事!你们向我保证过说没事!把我们赶了出去,可现在呢,我妹妹丢了,我报案已经半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城中赋税一年比一年繁重,你们这些衙差便是这样办事的吗!”
他脚边,一个老汉坐在地上,捂着手绢不住的咳嗽,他手中捏着一只钗,混浊的眼中满是泪,听到此处,边咳边用手锤打着地面。
明夷咬唇克制着情绪,就在此时,她看到巡检司内,一人走了出来。他露出半个身子,招了招手,这边围着的衙差便悄无声息的撤走两人,向他走去。
明夷看出他一定品阶更高,也明白机会来了。
她紧盯着那人,对司衡道:“准备走了。”
可等了两秒,身后却没人回应,明夷回头看去,正巧司衡收回了视线,明夷好奇的向右后方瞟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司衡摇头:“没什么。”说着,他抬起手,灵息扭着身子从他指尖钻出,凝成一个圆滚滚的青色的小人,小人站在司衡掌心,两只幻化出的小尖手搭在小尖腿上,头低着,仿佛累极般的喘着气,圆肚子几乎要坠到司衡掌心。
明夷脸抽了一下:“它怎么胖成这样?”
司衡屈指弹了一下小绿人的肚皮,淡淡道:“在仙人冢时,这家伙不知偷偷吸了多少残留的仙气,它消化不了,又不愿放弃,便成这般模样了。”
明夷讪讪一笑,不知该作何评价。
好在这家伙虽贪了些,到还算靠谱,喘了两声,不等司衡催促就赶紧放出两缕灵息,两缕灵息在空中化作薄薄雾气将他们分别包裹。
灵息藏匿功夫了得,又会隐匿气息,他们毕竟都不曾去过巡检司,于是为了保险起见,司衡便想到用它帮两人藏匿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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