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重重地关上了。
那间平房在昏暗的夜色里解构成深浅不一的色块。
悬停在街道垃圾堆边的生物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旋转着。这种长着圆盘式翅膀的低智商生物，被当地人称作“飞碟鱼”。
飞碟鱼像呼啦圈一样在垃圾堆上方高速运转了几秒后，终于把自己绕晕了，“啪”一声，砸在垃圾堆里。
不远处有人的声音，口齿含糊不清，像嚼了口香糖。
柳负越靠在门后，他的目光浮在空荡荡的家里。
……
门外，纪学默提醒丛黎：“他说了什么黑雾，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丛黎有些头疼：“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回头敲门，恐怕他会更加生气。”
“他会认为你接近他的目的太功利，所以生气。是这样吗？”
“……应该是。”
两人的身形融入定岛夜晚的斑驳影子里。
“给你变个魔术。”她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
纪学默下意识回握，却发现不同于之前无法抓住的状态。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视线缓慢而凝滞地扫过她的身体。
他的手指盲目而用力地摸索着她的手，从指缝沿着关节，一寸一寸地按压着，确认力度的回馈给他的实感。
“这是你。”他轻声道。
“这是我。”
“我可以抱你吗？”
“另一只手过敏了，不抱了。”
纪学默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忍耐了片刻，没有说话。
丛黎见他沉思的模样，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重要事项：“想到什么了？”
回应她的是温热的，柔软的拥抱。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向她倾身的时候身体弧度如同圆舞曲一般，他和她交错站着，另一条手臂环过她的颈项。
“我没有过敏，我可以抱你。”他在她耳边说。
丛黎：“……”
这什么强盗逻辑。
和之前单方面的拥抱不一样，她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来自另一个人心脏的跳动真切地在和她的脉搏共振着。
这似乎是从侧面证明：她活着。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活着。
“松手，我要回傀儡了。”她推了推他。
“再多一点时间。”他说。
她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只有到处乱转的飞碟鱼，有些飞得很高，甚至离地几百米，砸下来能砸死人的那种高度。
“松手！欠揍了是不是？”
“但你没有揍过我。”
“……”
她面无表情，用腹部捅刀的姿势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现在呢？”
他吃疼，松开了手上拽着的力道。
她趁机把人推开了。
他站直身体，抿着唇笑起来：“谢谢你，我感受到了。”
丛黎：“……”
忘了他其实是个M了。
后半程，丛黎以傀儡的状态回了塔楼。
第三区的夜晚阒寂无人，路上遇到的飞碟鱼倒是多得要命。
鉴于那些时不时从上空落下来的飞碟鱼，丛黎怀疑晚上定岛外出的人少其实是因为害怕这些随时把自己从高空砸下来的飞碟鱼砸到人。
纪学默对她这种傀儡娃娃的形态表现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好奇心，他握在手里捏了捏：“里面是棉花。”
丛黎：“我有触觉的，不要乱摸！”
他连忙再摸摸傀儡娃娃的头安抚她：“真抱歉。”
丛黎：“……摸头会长不高的。”
塔楼六楼，燕尾在瞭望台上伸长了脖颈等幕僚长回来，他焦虑无比。
虽说知道幕僚长身边还有一个实力强劲的异能者在暗中保护任务，但他心里总归发毛。
见纪学默回来，燕尾擦了一把冷汗，放心下来，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但这不妨碍丛黎想逗一把这个“数字加成”异能者。
她对燕尾初次见面时理智又强大的滤镜快要掉完了。给燕尾贴的标签也换成了“因为过分谨慎而有点神神叨叨的眼镜数字男”。
“幕僚长，请问有什么情况需要注意吗？”燕尾问。
纪学默：“没有，你回自己房间待命。”
燕尾迈出房间。
一只做工粗糙的恐怖娃娃正站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爬荧上，注视着他。
“幕僚长！”燕尾魂不附体，掉头跑回纪学默的房间。
“我、我就知道这座塔楼有问题！”
“十楼有一个恐怖的干尸一样的守门人就算了，还有……”
燕尾越说越慌，面如土色。
纪学默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刚才一副着急的模样，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危。”
燕尾郁闷：“幕僚长，我不是开玩笑。在这里没多少数字可以让我纳入我的战力值系统，我下意识就觉得我打不过这些古怪的力量。”
纪学默：“没关系，她在。”
这句话还是很有杀伤力的。燕尾惨白的脸色好歹恢复了一些血色：“好的，我知道了。”
丛黎做了不厚道的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悄悄从储存空间里撕下两页财务报告来，放在燕尾的房间里。
燕尾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了那两页多出来的财务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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