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学堂放假的日子。
阿九依照劲松的设计,事先跟嫦娥约好了去镇上买花布。
她开始是这样跟嫦娥说的:“嫦娥,明儿放假没事,你我去镇上逛逛,如何?”
“我家里还有事,明天我就不去了,你约别人吧!”嫦娥的目光有些躲闪,显然,对于情郎的家人,她也觉得有些无颜以对。
阿九却装做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呀,你没听学堂里的人们议论吗?说你天天穿着旧衣裳,再好的颜色也显示不出来……”
“是么?”嫦娥一听这话,两只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们还说什么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总之,嫦娥,人靠衣裳马靠鞍,对不对?”
于是,嫦娥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那我们就去镇上的布料铺子里看看花布吧!”
两人到了镇上,就直奔布料铺子。
铺子里布料的花色还算齐全,阿九就说:“嫦娥,你人生得丰腴,有杨妃之美,挑些深蓝色的衣裳,才显得更好看。”
于是嫦娥便挑了一匹深蓝色的罗,阿九自己则选了她素来最爱的桃红色的罗,打算做身罗衫。
选好布料之后,两人又在镇上逛了逛,嫦娥还买了两个小糖人,请阿九吃了一个。
逛着逛着,天色就近中午了。
阿九抬眼看了看日头就说:“不早了嫦娥,我们到前面的小饭馆吃碗面吧。”
嫦娥点了点头,两人走进小饭馆,点了两碗肉丝面。
这时候,饭馆中间挂的竹帘的另外一边,突然传来了劲松的声音:“宝玉,这家饭馆的酒菜不错,我们点几个菜,喝点小酒吧。”
周宝玉的声音随即传来:“这里的猪头肉不错,老板,来半斤猪头肉,半斤酱牛肉,二斤烧酒!”
嫦娥一听见周宝玉的声音,就是浑身一震,眼睛里闪现出又喜悦又害羞的光芒。
阿九低声道:“我们别做声,听听这两人说些什么!”
嫦娥点了点头,老板将两碗肉丝面端上来,两人用筷子挑了,慢慢地吃着。
竹帘那边,只听劲松道:“宝玉,平日里放假,你如何消遣?”
“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消遣啊?”周宝玉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倒是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是个好住处,日日读书,赏花听雨,比金陵城强多了。”劲松笑道。
周宝玉道:“这里论吃喝玩乐,看戏听曲,自是远远不如金陵城里热闹有趣,不过么,这里的姑娘,倒是清纯可人。”
听到这里,嫦娥的脸不由得红了。
只听劲松又道:“哦?听你这口气,莫不是在学堂里有了心仪态的姑娘?”
周宝玉哈哈一笑:“没有!没有!”
“不对,宝玉,你这样说话,肯定是有了。”劲松穷追不舍。
“我真的没有心仪的姑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从来都是姑娘心仪我,哪有我去心仪姑娘的道理!”周宝玉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得意之情。
阿九看了嫦娥一眼,只见她的脸上的喜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惘。
静默了一会,劲松道:“来,宝玉,我敬你一杯!”
只听两只酒杯抨地一声碰在一起,然后劲松又问:“宝玉,学堂里那么多姑娘,真没有你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嫦娥拿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只听周宝玉笑道:“真没有我喜欢的,你没听说过么?百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劲松的语气透露出羡慕:“就是身在情中不动情,是吗?宝玉,你好道行,我怎么就没有你那个本事!”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嫦娥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劲松又道:“宝玉啊,我别的不佩服你,就佩服你能施展手腕,把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一心以为你是喜欢她们的,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周宝玉嘿嘿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们,是她们自己要多想,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好了,不谈那些蠢货了,咱们喝酒!”
接着,两人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
嫦娥缓缓放下了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阿九起身付了面钱,拉起嫦娥就直接出了面馆。
到了街上,阿九说:“嫦娥,我们回家吧。”
嫦娥眼神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颤声道:“不——我要等他出来,我要找他亲口问清楚,难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嫦娥,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想多,的确要亲口问问她。”阿九以鼓励的语气接着道:“他们一会就出来了,周宝玉要回乌山村,必经前面那片松林,我陪你到松林边侯着他就是了。”
嫦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阿九,你难道不怪我?”
“嫦娥,不管你跟我哥哥之间将来会怎么样,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同窗读书,这份情谊,是不会变的。”
嫦娥听了,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的感动:“好,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疾走,到了那片松林边。进了松林,两人躲在一坐高大的荒坟后面,静静听着路口的动静。
此时,天上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天色也暗了下来,阿九看着天,估计要要下雨了。
过了一会,就听见了何劲松与周宝玉说话的声音。
嫦娥猛地挣脱阿九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只听她大声说:“哎呦,这可真巧啊,你们今天也去镇上逛了吗?”
周宝玉一愣,随即微笑道:“是啊,你们也去镇上逛了啊!”
“是的,我和阿九到店铺里扯了点花布做衣裳——”嫦娥将手里的布料扬了扬:“劲松,我想单独跟周公子说几句话,可以吗?”
劲松忙道:“当然可以,反正我跟宝玉也不同路,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看了阿九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劲松便从林间的另外一条小道走了。
“嫦娥,我到那边小河边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虾米,你们先聊着。”阿九也找了个借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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