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松心里失望至极,可是,表面上依然强自镇定。
然而,他那一闪而逝的失望之情,还是被阿九尽收眼底。
只见他强笑道:“阿九,你倒是挺关心周宝玉的事情的?”
“那是啊,周宝玉在学堂里最近那么出风头,谁不关心他的事情啊!”阿九眼珠一转,慢悠悠地道。
劲松只觉心里一痛,扭头就走。
阿九笑道:“你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劲松冷冷地道:“我和周宝玉虽然自幼相识,可是交往不过平平,这等私密话,他又怎会让我知道,你若喜欢他,自己去问他好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呢!劲松,我是替别人问的!”阿九见他真的急了,情知不能再开玩笑,就抬高了声音。
劲松猛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阿九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身边,笑吟吟地道:“我是替翠花问的!”
听了这话,劲松原本挺直的肩线,突然就松弛了下来。
笑意也涌上了眼底:“是么?怎么?翠花她,对宝玉有意?”
阿九低声道:“不是有意那么简单,好像周宝玉对翠花也有意。”
“既然如此,那还打听个什么劲呢?”
“这——”阿九一时语塞。
想了一想,她才勉强道:“可是周宝玉明明对她有意,后来又不找她了,所以,我们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劲松听了,半天没做声。
他眯缝起眼睛,缓缓道:“阿九,翠花是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阿九点了点头。
“你希望你的好友幸福快乐,对不对?”
这不是废话么!阿九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可是又不便发作,毕竟还是要从他嘴里掏话出来的,只好又点了点头。
劲松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你要真为小翠好,就让小翠忘了他吧!”
“你的意思,周宝玉喜欢的是别的女子?”阿九追问。
劲松皱了皱眉头:“阿九,你真糊涂,周宝玉若真的有意,他又怎么会不去找翠花?”
阿九垂下眼帘:“劲松,我也知道,这里头透着不对劲。可是,翠花一定要弄清楚,不然她不会死心啊,心里老牵挂着这事,她会憋出病来的。”
见劲松不言语,阿九又道:“就好比一个人嘴角上生了一个脓疱,整天疼痛,这个时候,一针挑破它,当时无比疼痛,可是,痛过了,就会好!”
劲松听了,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和周宝玉并不是那种至交好友,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只不过两家素有往来,他人又热情——这等知心话,他不会跟我说的。”
阿九不由得一阵失望,想起翠花憔悴不堪的模样,她又道:“劲松,就当时我求你,你帮我去问一问周宝玉,直接问他,好让翠花死心,好不好?”
此时,月亮越升越高,月光也越来月明亮。
眼前的姑娘楚楚可怜,软语央求,劲松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他说:“好吧,我明天就去找周宝玉,跟他问个清楚,明晚我姐姐归宁回家,我后天晚上来你家,就给你回话!”
阿九这才微笑道:“那可真要谢谢你啦!”
“我只负责去问他,他愿不愿说,我就不能保证了!”劲松说着,看着天色不早,夜风已起,就说:“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
阿九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回家。
她推开虚掩的院门,蹑手蹑脚地想走回自己房间,却看见她四嫂正从从厨房里提了一吊子开水出来。
“阿九,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四嫂有些诧异地问。
阿九知道她送劲松的时候,家里没人看见,七哥也不会多嘴,她踟躇了一下,终于还是跟她四嫂撒了谎:“我见今晚月色很好,就出去走走!”
她四嫂就说:“阿九,来!”
她将差吊子放在水井边的青石板上,牵着她的手来到厨房里间的仓房里,低声对她道:“阿九,你告诉嫂子,你跟劲松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啊!”阿九吓了一大跳,急忙摇头。
“那你和他没事,你出去送他也是人之常情,为啥要瞒着我?”王四嫂一脸的狐疑。
“我——我不就是怕你会乱猜疑的么?”阿九嘟囔道。
王四嫂拉了阿九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床沿上,有些语重心长:“阿九,嫂子跟你说,你跟劲松没事就好,若是有事,你可得告诉嫂子!”
“嫂子,劲松他——有什么问题吗?”见她四嫂说得郑重,阿九不禁问道。
“妹子,劲松这个后生,他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他那个家,可是有很大的问题。”
“他们家到底有什么问题?”
王四嫂叹了口气:“劲松的亲娘,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后娘,对劲松很不好。他们家老爷子非常宠爱这个填房。劲松就是他后娘的眼中钉,劲松的媳妇若是进了门,恐怕要被后娘算计死啊!”
“那劲松的哥哥姐姐呢?他不是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吗?”
“两个姐姐出嫁了,就是外人,管不到老何家的事了。何家老大跟他爹学了一身的医术,现在金陵城行医。何家老二是个酒鬼,整天抱着酒坛子,住在金陵城的老宅子里,娶了老婆也管不住他天天出去寻花问柳。关键是,这两个儿子都不得何大夫的喜欢,都分家单过了,而且——”
说到这里,王四嫂有些欲言又止。
“四嫂,你接着说呀,你跟我说话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
王四嫂这才说:“而且何大夫跟两个大儿子分家,说好听点事分家,说难听点,就是把两个大儿子赶出了家门,家产什么的,却是一点也没分到!”
“哎,不是吧?他怎么那么狠心啊?那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啊!”阿九不禁讶然。
王四嫂就说:“所以,你看,劲松的后娘多么的有心机有手段。居然能把人家亲父子离间到了这等地步!”
阿九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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