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有救命之恩,”戚霜沂不想多聊,将他床帘拉开挂起,“既然言语无碍就去吃饭。”
她动作太快,酿春和隐临来不及阻拦,反应过来后瞅着刚坐起的人咬牙,这人怎么能劳烦小姐给他挂帐子!
她等着小姐走出门,可得好好教教这人规矩。
沈黯没有再推脱,起身衣袍垂落,推开被子,脱下外袍的人身子骨更加清晰,简薄瘦削,露在外面的手青筋隆起,一片青白。
不知怎么,在室内瞧着他的病症比起在马车内可严重多了,戚霜沂顺带一想他当时的模样,却又只记得那双宝石眼。
她奇道:“你这幅不经风的模样还敢单枪匹马出来闯荡?”
沈黯说话前得缓了方才的动作导致的气急,“倒也没想到路上会遇见刀匪群。”
“能活下来已经福大命大。”戚霜沂眼见他起身穿衣,转身离开。
酿春紧跟其上,一路憋着的话忍不住倾泻而出,“小姐这里古里古怪的,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后边这句话她是凑到戚霜沂耳边说的,话音刚落下,身边一阵风似得飘过一个人影,半点声音也无。
待看清她的脸,以及她看向酿春的视线就让后者知道她听见了方才的话,欲盖弥彰先是逃了眼神,又想起自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哪里有临阵退缩的道理,立马又瞪了回去。
这一眼倒是惹得那女子噗嗤一声笑,手中抱着一坛酒悠悠走了。
待到花厅,已经摆上桌宴,这栋小楼明明瞧着只有两个人,做客吃宴的也不过四人之数,可桌子上的冷碟热菜足足上有好些。
酿春在家中自然见过比这还要奢侈些的家宴,可是这样的情况下,短短时间内,俩人竟然能端出且都还冒着热气的菜,更诡异了。
酿春抖着嘴唇,“小姐,这些莫不是精怪吧?”
“谁说不是呢?”
又是一道悠悠的声音,酿春猛的回头,那女子冲她一笑。
这笑容转瞬即逝,一眨眼之后那少女已经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回到了主桌主人身侧为他斟酒。
酿春和隐临原没有落座的想法,瞧着戚霜沂坐下,默契十足站在她身后就要替他布菜,被她一手一个抓了坐在身侧。
隐临既要起,又不敢反抗戚霜沂抓着他的手,一时之间整个人显得有点扭曲。
倒是另一边的酿春这些天和戚霜沂同吃同住更摸清了些她醒来后的脾性,知晓她现在真的是要她们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接受与小姐同桌而食后还安慰了隐临一句,“小姐让你坐你就坐。”
坐在主位的诡医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几人,待到几人落座才开口问一句,“你们的病人呢?”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某人告罪,“抱歉,我来晚了。”
因着戚霜沂身边都坐满了人,沈黯也不挑,直接在诡医身边坐下,俩人不过一臂的距离。
酿春看着站在诡医身后的人眼观鼻的模样,想了想问了一句:“她——”
早在她开口的同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就挑起来看她一眼,见她开口话题是自己,狡黠地转了转眼睛,一双眼睛忽的吊梢起来,陡然变作豺狼模样!
吓的酿春急急捂上嘴巴。
逗得酿春满脸害怕,那侍女捂着袖子差点笑的崩了皮。
戚霜沂还想早些吃完早些出门,早点办完事早点到虚城,酿春一惊晃动她的筷子,她问:“怎么了?”
酿春细看,那双眼睛还是圆又大,看着她滴溜溜地转,捂着袖子笑的模样像是笑她草木皆兵。
“没,没什么。”
戚霜沂抬眼,本是看一眼酿春在看什么,倒是看见坐在诡医身边身披薄衣的沈黯。
“你这还有没有多的棉衣,拿两件出来。”
诡医吃东西小口,一点东西可以嚼半天,听她要求不过挥挥手,身后女子领命下去,半盏茶时间再从屋内出来,两手各自抱着一件大氅。
“我这可没有臃肿之物。”诡医小鸟似得胃口说话间已然吃饱,一坛酒最后只小酌一口,放下碗筷伸个懒腰,“东西带来再来见我,现下我要午睡。”
酿春看了眼屋外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的夜,又看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要反驳他言语的模样,自己也不再做声,安静吃饭。
沈黯是第二个离开的人,谢过戚霜沂为他周全衣裳后慢步回房。
自他离开,在座的几位也吃的差不多,隐临更快一些,在餐后帮着酿春手脚麻利一块收拾餐桌,戚霜沂等着他们结束。
她靠在花厅柱边望着院中,银月高悬,四方的天散下月晕,不用灯盏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三人各自回了自己房间,从花厅移到小花园的诡医怀抱拂尘闭目,身后窃笑不断。
“好有趣的小女孩。”
“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狐假虎威。”
身边侍女随了他的喜好习惯,几句话下来用的是不同声音语调,听着与有几人正在聊天无异。
方才席间的捉弄他不是不知,“你觉得她有趣?”
“好久不见生人,瞧见什么都有趣咯。”语气间带这些咬牙切齿和郁闷,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多逛逛再回去吗?”
诡医抱着拂尘沐浴月光之下,身心舒畅,“不能。”
“摸摸自个的皮,你觉得还能在外面待多久?”
侍女撇撇嘴,嘀咕道:“都怪你搞什么新奇的东西,我觉得原来的皮挺好的。”
“一次次试错才能得知最好的办法,丹药脑袋就是小,一点点的东西都装不了。”
侍女微微停顿,支棱着耳朵听大门处的动静,片刻后小声道:“主人,有人出去啦。”
诡医淡淡道:“几个人?”
她竖了一根手指。
“随她去。”
小花园里头待着的主仆二人不知何时离开,整个院落内悄无声息,屋内该入睡的人都已经睡得人事不省,木门开合,里头踏出一双绣了兰花的软靴。
戚霜沂一整个晚上在屋内捣鼓她的计划准备。
阵法、符箓、咒语。戚霜沂没有自己的剑也没有相应的法力,她能相信的只有过往所学。
夜黑风高夜,戚霜沂再次拢上自己的大氅戴上兜帽,皮毛之下只露出半截脸来,一路悄无声息到了大门,手按在门上,层层叠叠的寒意透过木板传到手心,即使没有看见,也知此时门外风雪必然很大。
推门出去,狂风骤雪刮的她闭目片刻,冷意霎时间充斥了她的全身。
两匹马已经被牵进去,停在屋外的只有那半架马车,风雪积盖厚厚一层,雪白几乎要将马车淹没。
两个时辰之前她曾经出来沿着路道寻过小蛇,可直到村门遇见那一位依旧没有小蛇的踪影。
马车后传来挤压积雪的声音,戚霜沂眯眼看去,身着大氅的人动作笨拙,正打算掀开帘子往马车里去。
“你缘何在此?”戚霜沂还站在檐下,雪落不到她身,可站在马车边的人却已经兜了满肩的雪,不知这人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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